一连几日,无无都不与彼墨说话,甚至连亥时招待酒客,亦只是默默听故事,默默酝仙露,且尽为白色。
“无无,今日的不知蜜好喝吗?”彼墨并未因无无的小任性而生气,依旧温润如玉,每日为她翻土,陪她说话。
无无稍稍闭合两瓣叶片,梗茎扭朝一侧,活脱脱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模样。
“唉……无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那日并非有意凶你,只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彼墨和熙的眸中透出点点忧伤与失落。
无无感应到彼墨的情绪,心中泛起一抹隐隐慌乱。她似乎生来便能够与彼墨心有灵犀,许多时候无需开口皆能知晓对方脑中所想,此时彼墨心中的伤感她完全能够清晰体会到。
“我……我并未生气。”嫩芽的叶片缓缓打开,梗茎亦扭了回来。
“无无,我不该凶你,日后绝不会再如此,此次便原谅我,可好?”
“彼墨,我当真没有生气。”
“不生气为何这几日一直不理我呢?”
“我……我只是有些委屈。”小嫩芽稍稍下垂,叶片轻微颤动了两下。
彼墨只觉心中一痛,大手轻抚着胖胖的叶片,浅声说道:“是我不好,对不起,无无。”
小嫩芽轻轻摇曳着蹭了蹭如玉大手,怯怯的小声说道:“彼墨,我想去找那个令我心动之人。”
彼墨的气息有一刹那的沉凝,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好一会儿之后,温润轻柔的男声才缓缓响起:“无无,即便你当真要去找他,亦需待伤势恢复才可以。”
“我感觉身体已经好了,而且,我虽从未出去过,却明白自己与那些来讲故事的人并不一样,我的寿命比他们悠长许久,若等我伤势完全康复,那夜之人可能已经老死,彼墨……你帮我好不好?”
“无无,我并非不愿帮你,而是你的灵力确实无法化形,乖乖听话,日后我多寻好故事予你听,快些将伤养好再化形,可好?”
无无不再说话,只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静静待在她的育灵坛中。
彼墨在心中轻叹,他从未想过会出现一个如此相像的故事,只希望过上些时日,无无能够慢慢冷静下来。他再次从怀中拿出那个竹雕小罐,将里面泛着银光的液体缓缓顷倒于无无身上。
卯时三刻,忘忧酒馆中一片寂静。
楠木酒案不远处的墨玉花坛之中,一株荧绿色嫩芽正抖着叶片扭来转去。
无无好纠结,她这几日一直记挂着那夜为她讲故事的剑客,而且越回想那个故事,心中的悸动便越强烈,她如今满心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一定要找到他。但是,彼墨不同意她化形,亦不允许她离开这座小酒馆。
无无微微倾斜着梗茎朝内室望了一眼,今日彼墨又为她浇灌了许多银色液体,此时正虚弱,必定在修炼。如果……如果此时偷偷化形离开,应……应该不会被发觉。
化形的念头一起,便如野草般在无无心中疯狂生长,她一会激动兴奋跃跃欲试,一会又愧疚心慌手作无措。既想去找剑客,又不愿不听彼墨的话。
“呼……我,我就出去找到剑客问问他的心意便即刻回来,嗯……我一定很快很快便回来,彼墨,对不起。”无无一边在心中喃喃自语,一边慢慢将全身灵力尽数集中至深埋于育灵坛中的根茎之上。
半个时辰过去了,无无散出的荧光忽明忽暗,肥嫩可爱的叶片好似被霜打了一般垂头丧气,她感觉一抹巨痛自根须传遍全身,果然灵力还是不太够,眼看此次化形即将失败,一缕精纯柔和的灵力从灵土之中缓缓进入了她的身体。
是彼墨长期以银泉为她浇灌而积累于灵土中的灵力,呼……谢谢你彼墨。无无轻呼出一口气,在心中默默低语。
几息之后,随着一片耀眼的荧绿色光芒闪过,一个灵动可爱的绝色少女出现在了幽静酒馆之中。
粉绿色散花水雾高腰石榴裙,叠袖抹胸上裳,外罩茉莉暗纹烟罗纱衣,小巧可爱的粉绿绣花鞋。过腰青丝只于两鬓簪了两朵白玉芙蓉固定,肌肤雪腻白皙,柳月细眉,剪水明眸,娇俏挺直的小鼻子,粉嫩可爱的蜜桃唇,好一个误入凡尘的小精灵。
无无欣喜的将瓷白小手举到眼前,翻来覆去怎样亦看不够,脚步微动,娇小的身子便轻灵旋转,她终于化形成功了,真的,真的好开心。
好一会儿之后,无无才勉强平复了激动的心绪,她紧蹙着细眉在酒案前来回徘徊,时不时飘向内室的眸光中透出挣扎犹豫。若彼墨醒来发现自己擅自离去,定然会生气吧,但是……但是她真的很想去找到那个剑客。
无无轻咬粉唇,抓起酒案上一支笔,于纸上写道:彼墨,我去找心动之人确定他的心意,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我回来之后任凭你处罚。无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