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元殿里,皇上靠在窗下,什么都不干,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澄碧清明的一片天。他脸上毫无表情,眸子里也是风轻云淡,与刚才在朝堂之上的激动判若两人。
定如捧着盏茉莉花茶,轻步走进殿中。皇上听到铜铃轻响,微微转头,正好见她穿着身素绿的绸裙,低头过来。五月节快到了,宫中正到处制备着,许是因为后宫女眷多,各个不是寡妇就是怨妇,大家为了有了好彩头,都在穿戴饰物上下功夫,定如也不例外,乌油油的发辫上,簪着个浅粉的小蝴蝶。
这蝴蝶蠢笨,一看就是出自民间,平淡极了,看不出半分矜贵。皇上却觉得鲜艳,直盯着那粉粉的翅膀看。
定如走到榻边,蹲身奉茶。
皇上唇边挂起了笑容,他接过茶杯,掀开盖子,一边“嘘嘘”吹气,一边说道:“这只蝴蝶倒是不赖”
定如低着头,脸颊泛红。她干脆跪在地上,从腰间取下一个五色丝线缠成的香囊。里面盛放着驱蚊虫的草药。
皇上喝了口茶,叹道:“茉莉能够理气开郁、辟秽和中,而且馥郁芳香,使人延年益寿。难为你每日这般挖空心思、变着花样地为我茶奉了”。
定如抬头笑了笑,她明眸皓齿、容颜如玉,看得皇上心头颤动,他微笑着伸出手,捧起定如的下巴:“你可知爱新觉罗家多出情种?太宗皇太极盛宠宸妃,顺治爷爱美人不爱江山,为了董鄂妃甘愿出家,圣祖康熙爷一生挚爱赫舍利皇后,还有乾隆爷与孝贤纯皇后虽然人鬼殊途,但始终念念不忘……”
说到这儿,皇上停了停,眉宇间的轻松着上了一层忧郁与怀念。定如反手轻握住皇上的手,目光盈盈看着他,似在无声安慰。
皇上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声,两人眼波交会,一切了然于心。他苦笑着开口,似乎是在有意调侃:“我虽文韬武略不如先祖,但对美人……却是无比真挚。”
定如被他逗笑,乖巧顺从地俯首到皇上膝间。
皇上说道:“这么快就五月了,在转眼,半年就过去了!”
定如点点头。虽然时光飞逝,但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每一分一秒都过得惊心动魄。
皇上扳起她的脸,目带期许:“若没算错,你也是有四个月身孕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清瘦?”
定如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从榻上拿起一本书,是内务府呈送的《内经》,他翻到其中一页,一边看一边说道:“我虽没有见过女子怀孕,但书里说孕后会恶心呕吐、浮肿面黄……”,一边说,皇上拉住定如的手腕:“来,我帮你把脉看看,这几****一直在学,虽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大致是不会错的……”
皇上还没说完,定如“蹭”得一下,惊跳着站了起来。
她脸色煞白,神情极不自然。
皇上也吓了一跳:“怎么了?”
定如赶紧挤出了一个笑容,冲皇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恙。
皇上皱眉:“你是怕我把得不准?!”
定如又是摇头,她拉起皇上的手写道:“胎属阴!我听说除了医生之外,男子是不能给有孕的女子把脉的,会冲了运气!”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你居然还信这个!”
定如写完下意识退后好几步,她目光真挚看着皇上,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不信!我给我的妻儿瞧病天经地义,有什么运气不运气的!来……让我给你瞧瞧!”说着,皇上就要起身过来。
就在这时,寇公公在外高声道:“皇后娘娘,您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