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两声暴喝同时响起,一道是堂首陆风发出来的。事出突然,他没想到大长老竟如此不顾身份对一个丫鬟出手,仓促之间袖袍舞动,一股强大的劲风甩出,将水珠吹散。众人只觉得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来的快,去的也快,余波甚至将朱红色的屋门冲开,几朵雪花飘了进来。
众人心中也是感慨了一下陆风的实力。他后发先至,竟能抢在大长老练气境顶峰掷出的水珠飞到春桃面前将其拦下吹散,这陆家之主之位,果然当之无愧。
至于那另一声,则是来自窗外。只见一个身着青色衣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面带怒意,跑了进来,无视了在座的各位长老执事,跑向了刚刚被袖风带倒,吓得花容失色的小桃。
众人刚想责备是谁这么大胆,可一见来者,顿时哑了下来。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争论的核心——陆家少族长陆宇。
陆宇跑到春桃面前,只见这小丫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微微泛红的鼻尖,一脸说不出的委屈,想来只是碍于这么多人,这才忍住没哭。
“大长老,您老可真有本事,连一个十三岁的小丫鬟你都能欺负。你是想向大家炫耀你那停留在练气境九重快十年了的功力又有所长进了呢,还是想向我父亲示威?你现在有能力去争夺家主了,想挑起家族内部纷争?如果是前者,你不妨到步裕街去找那些小混混练手,他们可比春桃更能令您那止步不前的功力更进一步;如果是后者,那——诸位叔叔伯伯,长老执事,看来只有你们才能劝诫一下他了。”
对于这位屡次找自己麻烦的大长老,陆宇实在没有太多好感。如果说自己父亲还和他有一些血缘关系的话,那么自己和他简直就是淡如薄丝。更何况这春桃是自己的丫鬟,为了自己说话而被欺负。如果自己再不为她出头,那可就真的太窝囊了。
既然那你大长老不重辈分,对一个丫鬟出手,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所以他话里根本没带些许尊敬,上来就针锋相对。而且他也不敢对陆宇怎么样,毕竟陆宇是陆家少族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至少,现在还是。
“你、你个小畜生,你目无尊长,胆大妄为。而且,我问你,谁给你的权力让你在门外偷听,你不会又说你是凑巧路过的吧。”看来这陆宇以往,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笑话,我是陆家少主,族内一切会议我都有权利旁听学习,又何谈偷听?还有陆大长老,你身为陆家执法长老,堂堂练气境九重的高手,竟然能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动手,简直败坏家风。传出去会让别人怎么看我们陆家?是谁赋予你的权力,让你一口一个废物的叫身为陆家少主的我;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长老会上对族长大呼小叫,指手画脚。身为执法长老,你知法犯法,屡犯家规,你还有何面目忝居陆家长老之职。”陆宇一边说,一边将春桃拦在身后。
“你、你~~~”大长老一时之间被呛了这么多句,竟无从反驳。
“哦对,你倒还真算说对了一句,我还真是碰巧路过。听到客堂里春桃的惊叫,以为是哪个衣冠禽兽想要对我的丫鬟不轨,便跑进来制止。没想到进来一瞧,哼哼。”
他童言无忌,一副骄傲的神态表示明摆着我就是在骗你,但是你又不能拿我怎样,原本尴尬了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显得颇为滑稽。
果然,此话一出,原本那些憋着的登时有几个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又觉得不妥,但还是有些忍俊不禁:你说你碰巧路过,就这么巧,人刚叫你就冲了进来?但又没有察觉到陆宇何时出现在屋外的,一个淬体境的毛头小子竟然把一屋子练气境的老油条瞒了过去,不禁令人暗暗称奇。
撒谎撒的无可挑剔是技术,撒的堂而皇之却又无话可说,是艺术。
“你、你,你个兔崽子,我来教训你!”大长老此刻被气得白须都翘了起来,嚯的一下站起身子,就欲向陆宇扑去。
“陆奇,你要干什么!”陆风瞬间起身,转眼间便出现在陆宇和大长老陆奇之间,挡在陆宇面前。
两人瞬间暴起的气势将坚硬的大理石地板都震出了龟裂,不过立刻就是陆风身上爆出的青光将大长老身上的白光层层压制,逼得他连退数步,坐回了椅子上,他于九年前突破到了筑基期,实力自然比大长老这练气巅峰强了许多。
修真一途,隔级如隔天。
青光在将大长老压回椅子上后便悉数收敛,如长鲸吸水般的缩回陆风体内,令得周围的人暗暗咂舌:筑基强者,收放自如,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虽然都是练气境强者,甚至不乏有像大长老一样逼近练气境顶峰的,但谁也不敢保证有生之年可以突破到筑基期,毕竟这靠的不只是努力,还有天赋和机缘。放眼沉溪镇十数万的人里,能有筑基期修为的,不超过一手之数。因此他们在看到陆风以四十岁出头的年龄便达到了这般修为,既是钦佩,又是有些羡慕。
“大长老,你今日之事做得太过了,你若要在这么肆无忌惮的话,别怪我陆风铁面无情,执行家规了。”陆风在将大长老压回椅子上后,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地说到。
通过刚才的交手,他感觉到那大长老并没有真正想伤害两个孩子,还是留了大多,不然这屋子里瞬间就会变得一片狼藉。毕竟练气巅峰的修为,不是说被打垮就被打垮的,尽管他是筑基强者。
大长老脸上此时一阵青一阵白,他刚才确实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陆宇的铁齿铜牙实在太过尖锐,凭他几十年的修为和定力竟然没压制住。原本他泼春桃是因为恼怒于春桃顶撞于他,面子上过不去,找个场子。没想到让陆宇这么一搅,反倒丢了个大人。恼怒至极,便想用灵气将陆宇推个趔趄,没想到反被陆风以同样的手段顶了回来。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大家面面相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连平时的和事佬二长老陆弥,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圆场。
“大长老,今日之事或许是宇儿说得有些过分,但扪心自问,你今天的态度难道就不该反省吗?”最终,陆风的话打破了僵局。大长老虽然飞扬跋扈,但终究是一家人,更何况他在陆家权高位重,终究不能令他太过难堪。
听到这两边批评的话,大长老知道这是陆风再给自己找台阶下,有了前面的教训,他知道这位家主的忍耐力是有限的,不敢再肆无忌惮。只是对那族会继承人一事由不死心,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老夫太冲动了,有辱家规,败坏门风,该罚,该罚。”
各大执事向他瞅了过来,均想:这个老狐狸,变脸如那六月天一般,刚才还是疾风骤雨,转眼间就雨过天晴,真不愧当任陆家大长老这么多年。
陆风心中有异,那陆奇的性子他是知道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他肯这么快认错,必有下文。
果不其然,大家刚松了口气,以为就此结束,却听那陆奇说道:“只是那一个月后的族会,对于选拔继承人一事,大家有何高见?”
他没有直接向陆风询问,而是将话题丢给了大家,让他们做决定。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就是两个阵营,要么反对要么支持,可一旦说话就意味着要引得其中一边的不快。所以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独自出头发表意见,引火上身。
哼哼,你们既然安静了那么久,那就在安静一会。到时候无人反对便是默许了,这么多人的意见,就算你陆风是家主也不可能轻易反对吧。这倒是有些指鹿为马的味道了。
念及至此,大长老心中冷笑两声,似乎已经看到了再过一会陆风难看的表情了。
陆风确实没有料到大长老有这么毒辣的一手,转眼间心中掠过数个念头,寻思着破解之道。只有抢先说出口,凭借着他执掌陆家这么多年的威信,只要他开口,大多数元老都还是会跟随他的。由此,便可再拖延一段时间,寻求它策。
念及至此,陆风刚欲开口反对,却听见一声虽然还不成熟,但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的声音在厅堂中响起:
“族会中的继承人选拔赛,我接下了。”
众人惊异的望向说话之人,正是陆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