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的帖子早早地发了,距离中秋一月不到,岳家的人开始紧锣密鼓地准备了起来。因此,岳家也空前地忙碌了起来,岳夫人前几日下了帖子,让闵城的风向又动了动。
前几日燕家姐妹进了岳家的事在闵城不知怎么吵得沸沸扬扬,说实话,闵城有女儿的人家那个不想将女儿嫁到岳家。于是,不少来岳家探口风的人便络绎不绝,譬如今儿带着两个女儿拜见岳老夫人的杨氏在岳夫人跟儿前说了一通,眼珠子一转,就问:“咱们这些自小长在闵城的人倒是没怎么见过外面的姑娘,前日夫人接了两位千金,听说两位燕小姐今日也在贵府。那燕家大小姐更是才艺双绝,我这两个女儿啊,十分仰慕呢,不知道岳夫人能不能引见一下呢?”
这杨氏一张长脸,眉毛画得细长,在眉梢处轻轻挑起,整个人都被吊起不少精气神儿。
岳夫人坐在主位,眼儿一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两位杨小姐大的快要及笄,小的不过十一二岁,岳夫人不动声色:“这月中秋岳府的寿辰,杨夫人自然是带两位小姐来的吧?听说贵府公子前儿中了秀才,正是前途无量啊。”
“哎哟,岳夫人客气。岳老爷的生辰,我杨家自然是要来的。听说这位燕小姐是从小长在蜀中的?到不知只一番什么样的光景。”
岳夫人瞥了一眼下首的杨家姐妹。杨家的声势比不上岳家,两位杨小姐自然就小气了些,岳夫人心里堵了堵,正为杨氏的不知好歹暗暗心怒,听见外头嬷嬷说:“夫人,二少爷来了。”
这几日岳夫人没空,岳文晔自然就少了些拜见,岳夫人也颇有点想念这个儿子。当下就传了进来。
听见这话的杨氏顿时眼前一亮,努力想要抑制心中的激动。两位杨小姐自然也是低下了头。
岳文裕今年不过十一二岁,咱两位杨小姐面前自是算不上什么外男。岳夫人亲热地拉着岳文晔的手,问长问短,倒是杨氏暂时被晾在了一旁。
岳夫人身边的嬷嬷眼见杨氏这般的焦灼,都忍不住暗暗发笑,亏还是当家主母,这般的沉不住气,这真要是巴巴地把女儿往别人家里送,也没个遮掩。
杨氏顾不得,前听说岳家进了两位小姐,她就急得不行。她可是做梦都想把女儿嫁进岳家,杨家比不上岳家,但是嫁女嫁高门,进门当继室又如何?不过是逢年过节几炷香就打发的事,若是这主母的位子被别的人家抢走,她可真是要慌了手脚。
岳夫人顾不得杨氏,岳文晔这时候却看了三人一眼,说:“杨家两位姊姊有礼了。”
岳夫人眼睛眯了眯,岳文晔不慌不忙地做了一个揖,两位杨家小姐扭扭妮妮地还了个礼。这时候杨氏脑筋一转,顺口就说:“岳二公子可当真是一表人才。我这两个女儿倒是不常来贵府的,不知岳二公子能否带着她姊妹逛逛?我听说府上的莲花十分不错,岳夫人以为如何?”
这下岳夫人这下当真有些恼了,当真是小家小户地没见过世面,逛什么园子?你杨家两个不成样子的女儿还想嫁到我岳家吗?没得丢了我岳家的脸面。
正要开口回绝,不想岳文裕就接口说:“母亲喜爱莲花,我家园子的莲花自是十分好。母亲,儿子带两位姊姊逛园子也是十分好的,算是为母亲待客了。”
岳夫人打量几日不见的儿子,见他面上平常,倒真像是热情好客的一位公子,点点头说:“既然你想去,就去吧。芳落你跟着几个小主子,莫要缺了什么短了什么,早些逛完回来,莫要累着了两位小姐。”
旁边一个默默就应声出来,岳文晔就对着两姐妹让了一步说:“两位姊姊请吧。”
燕染这日正是要进闵城的日子,这几日叶云的效率十分迅速,燕染正打算进城看看自己的资产,正要出门间,想起来另外有两家铺子是岳文晔名下的,好像还挺不错,就要去寻岳文晔。这几日岳家忙碌,自是没人管她,她正在后厨房寻着了嗦粉的夏二,没想夏二一见她就像耗子见了猫,迫使她运了运气,洒了点粉,才提住了夏二的衣领,夏二不敢反抗,听她问:“你家二公子呢?在哪?叫他陪我进城去。”
夏二咽下口中最后一口粉,说:“少爷。。少爷。。。在房中。。。”
“带我去!”夏二不敢反抗,只好带着燕染往岳文晔的房中去,但是夏二是很清楚他家少爷自从前几日被燕染打劫了之后,连做梦都怕这个小姐,于是有意带着燕染多在寨中绕了几圈,燕染不知内情,那头早有小厮屁滚尿流地跑去告诉了他家二少爷。
岳文晔那是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绾再在自己面前抢劫,当下只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那个报信的小厮说:“少爷,少爷,您可不能走,赶明儿燕小姐要是知道您是故意走的,那还不得翻了天?”
“那。。那可怎么办才好?”岳文晔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燕染大抢特抢的样子了。
“这。。。少爷,您不如去夫人那里,我听说方才杨家的夫人才进了二门,您去夫人那里待着燕二小姐就奈何不得您了。”
岳文晔一听有理,于是便有了带着杨姐姐妹游园的一出。在岳二少的心里,带着两个娇羞不已的女子逛园子实在是不是一件畅快的事。
杨大小姐一声“岳弟”喊得岳文晔浑身起鸡皮疙瘩,三人坐在品莲亭中,岳文晔只觉得如坐针毡,一心只想燕染不要寻到这里来。
两位杨家的小姐自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打算的,只是脸红得说不出话来。
岳文晔心中焦灼难耐,看着两个娇小姐就说:“你们可曾看见什么人?”岳文晔自己做的位子虽是隐蔽,但是同样也遮挡了自己的视线。杨大小姐听见他问话,说:“二少爷说的什么人?”
“就是。。。”岳文晔不欲让他人知道自己怕一个九岁的小姑娘,说:“就是,就是才来的那个人啊。”
“才来的?贵府何时来了什么人吗?”杨二小姐瞪着眼睛问。
“哎呀,不是。”岳文晔灌了一口茶,“就是,你们有没有看见别的人过来啊?”
杨家姊妹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四周,只见亭外一众的奴仆,之外没什么人,就说:“这里只有丫头婆子们,少爷可是还约了什么人?可是两位燕家的小姐?”
岳文晔这会躲也躲不及,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躲还来不及呢。”
杨家姊妹更是好奇说:“前儿听明家的小姐说那位燕小姐是十分有才华的,只是在蜀中长大是我们没有见过的,燕家和岳家也是世交,怎么二公子似是十分不喜燕家的小姐呢?”
“哎呀,哪里是不喜欢,简直就是魔头。”岳文晔这会儿急了,话也多了起来。
“这么说,燕家姊妹可是有什么异于旁人的地方?”杨大小姐试探地问。
“哎呀,你的话太多了。你不是想要嫁给我哥吗?这么多的话,我母亲会十分不喜欢的。”岳文晔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竟然就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那杨家小姐也是愣了,好半天此反应过来,瞬间又羞又愤,斥责说:“二公子说什么!女孩子家声誉最重要,我尚未定亲呢,二公子。。。二公子怎可这般污蔑我!”
那杨大小姐吼了几声,忍不住哭了出来,说不想嫁给岳文裕是假的,只是她女儿心事藏得深,这是冷不防被岳文晔说出来,只觉得如同自己赤身裸体现于人前,羞愤欲死。
岳文晔这会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安危,觉得杨大小姐抽噎得像是鬼哭,皱眉说:“你哭什么,当真是小家子气。你不就是想要嫁给我哥当我嫂子吗?你杨家这样意图明显,还只让自己做不让别人说了?要不然你为何迟迟没有定亲。”
杨大小姐被岳文晔一顿抢白,当下再也忍不住,将桌上的果盘糖果一推,口里嚷道:“好个没廉耻的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如何要坏我清誉!”尽皆哗啦啦落于岳文晔的身上。杨大小姐看也不看,就跑着离开了品莲亭,吓得一众奴仆慌了手脚。
岳文晔大惊,看衣上一滩黄黄绿绿的污渍,生气地说:“哪里来的疯女人!”随行的芳落嬷嬷连忙上前查看,见岳文晔这般狼狈的模样,口中叫到:“哎哟,我的二少爷,这是怎么了。那杨家的小姐怎么这样不知礼数,这可怎么是好!什么大家的小姐,我看是哪里来的泼妇!”
一旁没开口的杨二小姐见这样的情形吓坏了,又听见一个奴婢这样背后诋毁自家姊姊,忍不住推了芳落嬷嬷一把:“你个刁奴背后嚼舌根!分明是这个岳二公子出言诋毁我家姊姊!”那芳落没料着她这样奋力一推,哎哟一声滚下台阶,就在地上折了腰起不来,那杨二小姐吓坏了,慌了神没主意,岳文晔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变故,一旁的一众仆婢连忙去拉掌事嬷嬷。那杨二小姐的贴身丫鬟是个机灵的,见状连忙拉着她家小姐走了。
岳文晔这会只觉得五脏不顺六气不通七窍生烟,正要拔脚走人,看见莲花池的假山后倏地转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那小人笑嘻嘻地看着他说:“岳文晔,害我好找。走跟我进城去。”
后来岳家的奴婢们说起这件事,都神秘兮兮地交换目光。
听说那日之后,杨家巴巴地往岳家送女儿的事就在闵城传开了,闵城百姓传得有声有色,说岳二公子带杨家姊妹逛园子,杨大小姐却趁那没人处硬要往岳公子怀里倒,岳公子训斥她几句不守闺训,她就羞得没脸跑了。杨家的老爷在外头应酬听说了,铁青着脸回家就要用家法,杨夫人拼死拼活阻了。杨老爷大大地训斥了一通杨夫人,原本还盼着岳家能因为这件事顺水推舟就将事挑明了,为此,杨夫人还在天儿刚擦黑的时候从后门来了岳家一趟。不想岳夫人直接人也不见,出来回话的是那日芳落嬷嬷手下的媳妇,说话倒是客气,只说夫人身体不适不见客。杨大小姐受不得这样的流言,夜里就要投湖以死明志,还好救了,没几日就被一顶轿子抬出了闵城,听说是配了远房的亲戚,连件嫁衣都没有。
经此一事,闵城中打岳家主意的人家都开始掂量自己的身份,不少有歪主意都望而却步了,不过,闵城众人还是紧盯着岳家后宅里放着的两位小姐。
燕绾用早饭时听翆琉绘声绘色地讲了这件事之后,叹了一声,瞥见翆琉欲言又止的眼神,只做看不到。
不想,这时候却发生另外一件始料不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