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吹,高耸的山崖静静等待着远方扬起滚滚灰尘的军队,两座高山相夹,一条弯曲小路蜿蜒伸向远方,这便是到达小长安的必经之路,当地人称鬼见愁。
不远处,一匹血红骏马走在队伍最前头,座上之人手持方天画戟,顶束金发冠,擐玄铁铠甲,披绛红战袍,系狮蛮腰带,威风凛凛,正是无双飞将吕奉先。
吕布看着不远处的幽暗小道,眯起狭长眼眸,举起方天画戟,传令士兵注意观察,缓缓行入小道。
万籁俱寂,小道漆黑一片,吕布率先拍马走入小道,四周并无异常,方才放下心来,骤马快行,遥望向小长安的方向,回想起貂蝉的窈窕身影,微微抿唇,血色赤兔马飞奔向前。
黑暗中,一个黑影紧紧握着插在地上的巨斧,看了一眼穿过小径的迅捷身影,缓缓闭上眼睛,耐心等待着。
马鸣声远去,又有一队士兵缓缓向小道行来,张辽护送着粮草走入小道,他见吕布没有遇袭,便放宽了心,催促着军队迅速前进。
黑影抚着胡须,嘴角噙着一丝森然冷意。
小长安,王越收到徐晃传来的消息,带着两万守军出城相助,望鬼见愁山谷而去,将城内守卫交给萧云。
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小长安附近的村庄里,人头攒动。
一位脸色凝重的将军坐在村庄门口的枯井边,紧紧仰望着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旗帜,红旗似血,巨熊狰狞,这是他们西凉军的荣耀,十个月前,他们在小长安落荒而逃,连象征辉煌的军旗都抛弃了,如今,他们重塑荣耀。
三年前,他们进长安时,旗帜是白色的,而如今,旗帜是血色的。
想起那个持剑的身影,李傕抚摸着脖子上的伤疤,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杀气弥漫,那个叫王越的,杀了董卓,伤了自己,呵,就凭他一条贱命怎么足够补偿,他是剑宗的人吧。
汉子站起身,遥望东北方向,燕山老头,你倒是教出了一个好徒弟,把自己命搭进去了……
樊稠悄然来到李傕身后,握紧了左手拳头,这只手,当年被寒冰剑贯穿后就再也不能用力了,“大哥,他们出小长安了。徐荣他们已经带着步兵过去了。”
李傕收回眼神,望向村庄,低声说着:“开始了。”
“飞熊军!”樊稠手持大刀,跃上黑马。
“在!”喊声连天。
村里的士兵纷纷翻身上马。黑夜中,人马皆披铁甲,厚重的盔甲将士兵身体全部覆盖,只露出一双冰冷的布满杀气的眼睛。
李傕右手持刀,左手握旗一挥:“出发!”
城楼上的萧云静静望着鬼见愁方向,看到火光四起,眼中漏出一抹喜色,却没看到不远处即将向自己走来的死神。
徐荣,牛辅并胡赤儿三人率五万步兵,五万轻骑兵,两万弓兵向小长安城涌去。
鬼见愁。
月儿弯弯,清风徐徐。
一道道利箭带着烈焰破风向山谷中的队伍飞去,粮草遇火即燃,四下浓烟大作,风助火势,火龙肆意吞噬。
张辽惊恐抬头,望向山上,只听四下鼓声大作,落石,利箭皆飞奔而来。
“有伏军!快撤!”
张辽急忙勒马回头,一边指挥着士兵撤退,一边掣剑在手,躲避着箭矢。
四下大乱,士兵们着急退出山谷,相互推搡,一时踩伤无数。
即将走出山谷的吕布看见后头火起,心道不妙,急忙想回马相助,旁边侯成拦住:“将军,现在我们回去,就是给他们当靶子啊。”
吕布紧紧握住方天画戟,看着身后的火光,犹豫不决。
可是王越怎么会给他犹豫的机会,率军杀出,吕军大乱,夜色幽暗,吕布看不清敌军数量多少,紧忙下令撤军,数万骑马勒马回头,纷纷逃跑。
王越带着士兵也不追击,只是虚张声势,将骑兵敢入山谷中,上有伏军,后有追兵,吕布军仓皇逃窜,万马争先恐后逃跑,反倒冲撞了张辽所率步兵,一时之间,被箭射死,被石头压死,被战马踩踏致死之人不计其数。
折损了大半人马后,吕布带着部队终于逃出山谷,刚想缓一口气,徐晃指挥着四周伏军皆出,将吕布军团团围住,吕布军毫无斗志,只顾撤退,即使自己的人数并不少于徐晃军……
两军对垒,主要靠的就是一口气,这口气上去了,三千越甲可吞吴,战无不胜,势如破竹,这口气要是下去了,就只能处在挨揍的处境,只能当被痛打的落水狗。
吕布军现在就被打得毫无脾气,逃的逃,散的散,幸得高顺引着最精锐的步兵赶到,才稳住局势,八百陷阵营摆好阵势,击退了徐晃带军的一次次冲杀,让吕布得以撤出重围。
吕布骑着血红色骏马狂奔而出,直到将火光远远甩在身后,这才勒马回首,收集残军,只得到三千余铁骑,而且全都狼狈不堪,张辽跟在吕布身旁,脸上一道可怖的箭痕蔓延开。
温侯这才想起了陈宫说的话,叫苦不迭,四下环视,发现少了高顺,急忙扯住刚刚逃来的士兵,像提小鸡提起来,狠声道:“高顺将军呢?”
士兵喘着气,结巴道:“高顺将军,高顺将军他,被围住了!”
吕布将士兵摔下,握紧方天画戟,嘴唇紧抿,片刻后翻身上马,朝着火光而去,高顺虽平时沉默寡言,但是他的忠心,吕布自己看得出。
张辽察觉吕布动作,急忙想要拦住:“将军,现在过去……”
吕布身手矫健,赤兔马狂奔而去,只留下一句:“高顺所部八百健卒,叫什么名字?”
张辽一愣,陷阵营,陷阵!回过神来,放声大喊:“上将军尚且如此,吾辈岂敢惜命。”
黑暗中,数千刚刚逃出生天的勇士重新向地狱奔去,义无反顾。
幸好,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地狱。
黑暗中,一个狂奔的骑兵奔向手持寒冰剑的男人:“将军,小长安城北部,西北部出现了两支西凉部队!”
与此同时,一位蒙着脸的黑衣人在闪入山腰营寨,望向那个白衣男子:“将军,小长安城东北部,有一支重骑兵,约莫三千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