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万佛镇休整了两日,便赶回天凌宫。
三春天,九霞山处处绿色如烟,翠美宜人,清晨水雾之中,更是仙境瑶台。
倏忽,一阵急促的“哐哐”敲门声,把李初明从床上惊醒,开了房门,一个男子歪了进来,一嘴鲜血,张嘴说活“哇哇”不停,手不停比划,白色的衣襟也沾染了团团乌血,甚是骇人。
此人是上霄师尊留在天凌宫的,智力不比常人,是以会受到一些门生欺辱,虽年纪只比李初明大了五六岁,因缺少人照顾,整日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不受人待见。
“阿安,怎么了?”李初明扶着那人臂膀,疑问道
“三,三”阿安惶恐着,一直嚷着三,然后指指自己的肚子和脸,阿安的脸上有些尘土,且淤青浮肿,浑身都是泥土,不知是在哪里跌倒,还是被揍了。
即使被揍,也问不出来缘由,有时是阿安失了心智,不明事理,闯了祸,被打也是正常的。眼下,李初明只得把他拉进屋里,帮他洗漱更衣时,发现阿安后背有较多伤痕,新伤旧伤重在一起,惨不忍睹。
李初明眉目有痛色,轻声安慰了半晌,阿安这才止住叫喊。
李初明心念一转:“阿安从不伤人,或许闯祸,也不至于在大清早遭此毒打,背后的黑手是谁,只见过师弟们拿他取笑逗乐,这样的手段也着实狠毒。”
已到早饭时间,阿安跟着李初明去和乐厅用餐,他们到时,大师哥李柏渊和师弟李逸都已等候多时,李初明向二位示礼,也招呼阿安懂礼数,不曾想阿安见到李逸似癫痫发作般,双目圆瞪,紧咬牙关,哆嗦打颤,手一直指着李逸,喊着:“三,三”。
李逸稍显不安,忙让下人把阿安弄下去,恶狠狠地骂道:“臭疯子,还敢来这里吃饭!”,随手从案上拿起一个饼,掷在了阿安的脸上,又把一碗粥扔在阿安身上,一片狼藉景象。阿安甚是恐惧,“啊,啊”直叫,直到被人架着离开。
李初明心下雪亮,阿安嘴里的“三”是指何人,当下不能质问,只得闷声吃饭。
几日后,便是天凌宫为期三日的茶谈。
九霞山上上下下有几万株茶树,每到春季新茶上市时,会举行一次以品茶,煮茶,制茶为道的茶会,与高家的青会不同,茶谈不动刀剑,无关生死,只是一群人吃吃喝喝,交交友,闹闹趣。是以,各方仙门的门生弟子,都愿前来,茶谈那几日也是九霞山最有生气的。
茶谈第一日,天凌宫门庭若市,白家,苏家,何家和钱塘的画家等等众多弟子都已前来,每人领到一个褡裢,方便去山上采茶,对那些居住地没有茶树的门生来说,采茶就如一门新鲜的活计,多愿尝试。
李初明自幼在天凌宫长大,采茶那样的事情,自然不感兴趣,并且只有他触犯了家规戒律,才会被罚去采茶十天半个月,兴趣更没有半点。自觉无趣,迎客餐结束后,他便想去后山躲个清净,刚转过会客厅长廊,却在拐角于阿安撞个满怀,阿安怀里的一个白瓷小瓶也掉地破碎,里面的粉末撒了一地。
阿安一脸惶恐,登时跪地用袖子擦地,把啐了的碎片全部丢在廊下的水渠里,一顿收拾后才疯癫离去,李初明连连追问:“出了什么事情?”阿安都默然不语,恍如一痴呆疯子,虽然他就本就是。
天色渐晚,到了就寝时间,天凌宫有一屋子人却异常慌乱。随即一批李逸手下的门生开始挨个查房。
“出了什么事情?大晚上这么吵人!”钱塘来的人,显得格外不满意有人打扰。
“我们家三公子中毒了,现在要缉拿凶手!”领头的门生,朗声道,“各位,对不住,今晚搅扰了,但是凶手一定要逮到,不能跑了!”
“三公子中的什么毒?”
“蝎花毒”
闻言,众人大骇,此毒极为难解,且中毒人皮肤红肿痒痛,流血流脓,甚为悚然。
“先今能调出此毒的,只有蜈蚣寨的麻婆子,她隐退多年,且与你们三公子无冤无仇,也并未来此,眼下谁能下毒?”古朗的苏家家主,苏临鹤问道。
“禀告苏老,我们也在排查,三公子晚上食的桂花羹被人下了毒,中毒也不过半个时辰,毒性已发,料想此人一定还在我们天凌宫,我们会给大家一个明白”领头门生回道。
再客房摸查了半晌没有结果,李柏渊勃然道:“难道下毒的不是外人?壶生,你带人把自家的房子搜一遍!”领头的门生是壶生,是大师哥的手下。
“是”众人应道
被一屋子的人闯入,李初明也毫无睡意,已明白发生何事,就穿着中衣任由他们翻箱倒柜,心里甚是烦闷,倏忽,有一门生振臂高呼:“找到了,找到了。。。。。。”,手里拿着李初明白天穿的外袍,道:“这袖子上面还有毒药的残留,快让大师哥过来看啊!”
李初明很是疑惑,不知为何,想上前观看,众人却担心他毁尸灭迹,横加阻拦。等大师哥来到,仔细辨别后,道:“是蝎花毒的毒药,此毒药气味特异,黑褐色,且不易溶于水”,果然在茶盏里放入一些,就只浮在水面上,水色清澈有余。
“掌门师兄,是我发现的,这次是我有功吧,我早就觉得故泉君最近有些古怪,”适才拿外袍的门生得意道。
李柏渊瞪了他一眼,转身来到李初明身边,温声道:“这衣袖上的毒药?”
李初明诧异道:“你怀疑是我!大师哥,我???”
李柏渊肃然道:“你说清楚这毒药来源”
李初明眉头抽了抽,心念微转,“没理由啊,阿安撞了我,怀里的罐子里难道是毒药?”看着袖子上的物证,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不是我下的毒”,李初明冷声道
李柏渊脸色凝肃,甚是犹豫,很难下论断。见状,李逸手下的门生愤恨叫嚷,大肆议论。
“大师哥,你要严惩凶手,给三师哥讨个公道!”
“是啊,三师哥一直帮你守护天凌宫,是个大功臣,你不能包庇他,弃三师哥于不顾啊”
“三师哥中毒了,痛不欲生,不能这么算了!”
“是啊,不能这么算了”
“请大师哥明断!”言毕,数十个门生一齐双膝下跪,瞬间,只有几个李初明带的门生还在站立着。
李初明弯起一边嘴角,哼了一声,扬声道:“如果是我下的毒,你们打算把我怎样?”
无人言语,跪下的门生也是相觑对视,畏畏缩缩不再请缨。
李柏渊深呼一口气,紧缩眉头道:“你到囚室待一晚,明日再议吧”
闻言,李初明苦笑了一声,就离开了。囚室在天凌宫很少有人能用到,顽劣不恭的门生大多会逐出师门。
囚室是个暗无天日的地洞,里面常有昆虫,毒蛇出没,还有一潭黑魆魆的臭水坑。
没有带任何灵器防身,李初明径自来到囚室等待发落。拣一块略为干燥的地,盘腿打坐,连老鼠,昆虫在他身上攀爬,嬉闹也微丝不动。
一连二日,都没有人通知李初明出去,他心下担忧:“三师弟身上的毒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