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后今日身着一袭青白色纱裙,神采奕奕、容光焕发;青白色纱裙从正面看上去玲珑秀美,乍看之下和其他纱裙似乎并无二致;倒是蓝后一转身,背上肩头处青白色络纱上竟绣着一条精致的小白龙,绣工细致入微,就连小白龙那一汪浅蓝色的眼睛也看起来栩栩如生,似有展翅腾飞之势。
尽管这已经是十年前的纱裙了,可白莹一直异常珍爱、小心珍藏;说来也奇怪,身为蓝茵国王后美缎霞衣自然多不胜数,可都不似蓝后穿上这件之后如此翩翩惊鸿、袅袅婷婷……大概是再多雍容华贵的美服都抵不上这件青白色络纱在她心中的地位!
因为这关乎太子麟木。
当年太子麟木尚且年幼;蓝后偶闻青龙河水域隐居一位十分擅长刺绣的手工艺人,她的一双素手似有魔力,只需告知心中所想形状或是具体的某一动植物,执素线指尖生风,心中若有蓝图,不出几日,便是再难的图样便也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手艺自是无人能及,只是自古能人异士皆有所“异”,这位“艺人”不求名利钱财,找她刺绣,只需十滴指尖血,取血之后待她稍作鉴定,若称“适合”,此事便能成交;若称“不适合”,便纵是黄金万两相赠,亦是难成。
当时蓝茵国恰逢即将迎来太子殿下五岁诞辰之际,往年皆是各类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况且蓝族本就富裕,寻常珍宝早已不足为奇,蓝后一心想要送给爱子一份特殊的礼物;听闻那手艺人绣工出神入化,且不为名利钱财所动,更觉意义非凡;于是特意命人前往青龙河打听真伪,得知传闻的确属实之后便急着亲自前往。
可堂堂蓝茵国王后,怎好为一件“华服”完全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前往!除了和宫上下接连劝阻以外,蓝王更是反对第一人,甚至明令禁止蓝后擅离东海……可蓝后白莹想要做的事岂是会轻易放弃的,尤其事关爱子麟木;此时看来,不管处于何种地位,天下做母亲的大抵上都是一样,只要想给孩子的东西,不管付出再多也甘之如饴。蓝后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再不行便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夫君,蓝御哪见过爱妻这般模样,只好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取蓝后十滴指尖血存于碧海柔波,由右丞凝冰亲自护送至青龙河交到她手中……
如此以来,蓝后方才得尝所愿:青白色络纱一大一小,统共两条;络纱内衬右肩偏后背处各秀一条小白龙,腾空盘旋做遨游状,外面白色罩纱,乍一看小白龙若隐若现,似有冲出层层云团之势……蓝后很是喜欢,拿到后反复摩挲着右肩上的小白龙,好像抚摸着自己的麟木;穿上它,似乎是将儿子背在肩上、抱在怀里,再不会一刻分离。那时蓝后身着素衣还不似如今这般宽松,衣长肩头都是刚刚好。
“真好看!母亲穿这件衣服真好看!”一旁的麟木边鼓掌边闹着也要试穿新衣;好不容易妥当换上,小家伙对着碧海镜学着母亲的模样左瞧瞧右看看,开心极了,“我有和母亲一样的络纱喽!我有和母亲一样的络纱喽……”一边喊,一边围着蓝后转圈圈。一大一小,青白色两片络纱在莲花台边欢快舞动,彩蝶般嬉戏飞舞,像春天里的一幅画、记忆深处的一团暖阳……
幸福的画面在脑海里滚动播放,像一帧帧无比珍贵的画卷;一会儿就要见到儿子了,那个喜欢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小家伙;不知道如今他又长高了多少、胖了还是瘦了、见到母亲的第一眼会有什么反应……一想到这些,蓝后竟有些紧张,手心不知不觉冒出一层汗水;平日里,虽也常着人去太子殿看望太子,得知儿子生活近况,可毕竟不能亲眼所见,压在心底良久的思念此时显得更加迫切,她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向莲花池方向走去。略显苍白的脸颊上布着一层红晕,嘴角的一弯浅笑更是温婉动人。
“蓝后您走慢一点,身体刚刚好些,可别又累着了。”一旁的侍女知道蓝后思子心切,却又不忍见她再受疼痛折磨,只好不痛不痒提醒几句;
蓝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脚步慢慢停了下来,一脸严肃说道:“我身体好的很,一会儿到了太子殿可不要乱说话!”
“是!蓝后放心,我们绝不会乱说话的。呃……需不需要通传一声?”
“不用!母亲看望儿子怎需通传,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还是麟儿生日宴的时候,时间过的可真快呀!一转眼又过了大半年,不知我麟儿可又长高长壮没?今天呀,我要给他个惊喜!”蓝后说着说着便笑了,露出上下两排洁白的贝齿……
眨眼功夫,已到莲花台。
正值七月,莲花台上七彩莲花开的正艳,阳光下影影灼灼,有的娇羞躲在嫩绿的荷叶底下、有的花苞伸着长长的脖子、有的一会儿打开花苞一会儿合上,更调皮的竟然偷偷等着小鱼小虾游过来的时候,猛然合上,等到小鱼儿吓的流眼泪时,七彩莲花才会放它们走。
蓝母站在莲花台边放眼望去,莲池正中间,一朵白色七彩莲花徐徐绽放开来,吞吐的白色仙气萦绕着周边薄薄的一层七彩雾气,清风徐来气蕴涌动,形成银白色雾流,美丽极了……
“瞧!七彩莲花开了,就是最中间的那朵!”声音刚落,蓝后一旁的侍女便挥了挥衣袖,顷刻间身体腾空起来;
“退下,我自己来。”
“蓝后,万万使不得,蓝王一再吩咐属下照顾好您的身体。”
“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无需再啰嗦了。”说着蓝后便倚着莲花台伸手去摘七彩莲,雷劫近在眼前,她必须好好保存法力和体力以应大劫;可这朵彩莲,她想亲手摘下送给儿子。差一点、还差一点,她尽力再向前靠一点,额头上不时渗出豆大的汗珠。
“再向前一点儿,马上就要摘到了。”侍女们立在一旁,心中暗暗为蓝后加油,有的竟也急出一额头的汗水。只见蓝后瘦削的身板几乎成一条直线,长剑一般斜刺出去,随着几滴汗珠落下的一刹那,手臂再一次猛然用力向前伸去,终于将七彩莲花稳稳地抓在手里……
“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太子殿内悬庭一侧,麟木正在聚精会神的练剑;凌波剑在手,纵使几日以来滴水未进,体内饥肠辘辘,亦能做到人剑合一,人似剑、剑亦似人,一招一式间尽显内心愤懑不平之气;只是今日这剑又多了几分邪媚幻影。
一旁的灵璧、涂海却没了麟木这般“洒脱”,杵在边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开口说话怕扰到殿下的静修,不说又怕闷坏了殿下、也闷坏了自己;真是热锅上的蚂蚁、如站针毡!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瞪下你,彼此都不想贸然打破此时“人剑合一”的“绝佳状态”!
急性子灵璧脸涨的通红,实在是憋不住了,率先开启传音入密:
“你个死海龟!是眼睛瞎了还是嘴巴哑了?全都看不见吗?赶紧想想办法啊。”
“嘟……”
“几个意思???”
“不是姐姐你说我瞎了聋了吗?”
“你!”眼看灵璧气的要跳脚;
“好了好了姐姐!殿下偶尔练练剑也挺好,剑气挥舞、心气迸发,疏散消极情绪的同时还能强身健体,一举两得。”涂海话虽是这么说,可心里也是上下打鼓、满心忧虑。
“这还叫偶尔?殿下已经连着几天不吃不喝不分昼夜的练剑了,你居然还说偶尔!总是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姐姐别太担心,你也不想想咱们殿下是何等人物,蓝族太子、天生仙体,少吃几顿饭对殿下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好!往后你的一日三餐也一同免去吧,蓝池生活这么多年,想必你也不是肉体凡胎了。”
灵璧听的气不打一出来,关闭传音入密拒绝再和涂海说话。
“刷刷刷、刷刷……”又是一阵奋力狂舞,随着剑身明晃晃的一颤,灵璧二人眼中一痛;猛然睁开只见凌波剑所巡之处,百花残落、绿叶凋零,五色斑斓的花瓣夹杂着油绿色嫩叶一同纷飞、旋转、飘落,一副梦幻绝美的“落花图”……只是彩花落尽、庭院铺满,一股寒凉凄然之气氤氲开来,即便是这炎热的七月,仍不免令人心中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