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躺了两日,受了惊吓的奇月精神这才好了一些,可她却一直接受不了翠儿已经离开的事实,时常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的躺着或坐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窗外,总觉得下一秒或什么时候那个率真耿直的小丫头就会忽然咯咯咯笑着出现,还是和以前一样在她耳畔喋喋不休说这说那,吵闹着想要出去玩……
只是何时会呢?这漫长无尽的等待最是煎熬,她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过的那么慢,日头东升到西落似乎已经过了几个春秋;等她突然醒过神来再次环视宫中的时候,一时间竟然觉得恍如隔世,可心中的那份抽筋扒皮的疼痛却仍未减分毫,反而显得更猛烈了。
这时林后又亲自带着一群婢女进来了,婢女们将满满当当的吃食药膳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桌后便退了出去;林后没说话,只是将余光迅速扫了一眼桌上的其他饭菜,又是一口没动,眼光立刻射向缩在角落里的婢女;那小婢女果然心领神会扑通一下跪倒地上,伏在那儿瑟瑟发抖;
只见林后深呼了一口气,神情略显无奈:“都下去吧……”
奇月的脾气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做母亲的都做不到的事儿,何必故意为难一个小婢女?即便是再如何重罚,那一桌子的各色饭食奇月说不吃就还是不吃;只是她心中的郁闷和怨气也需要及时发泄,才能继续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去开导疏通儿女的情绪……
“月儿听话吃点东西。”林后亲自将蓝色琉璃汤勺送到她的嘴边,那张略显苍白的樱桃小嘴仍旧紧闭着,一口饭食都喂不进去;软的不行索性来硬的,林后一边将汤勺送过去一边厉声呵斥道:“今天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吃进去一点儿!”这下奇月索性将脸扭到另一边,苍白消瘦的小脸上挂着病容,像一朵蔫巴了的玫瑰花;
林后脸色忽然一沉说道:“你已经整整两天滴水未进了,这是想要活活饿死自己吗?可就算你倒了病了,翠儿那丫头也不会活过来!”
听到这话,瞬间奇月明亮的眸子里又滚出两排热泪,顺着白皙的脸颊向下流;
“又哭又哭!哭就能把那丫头哭回来啦?你要知道钻牛角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执拗倔强的性子简直和你父王一模一样!再说翠儿走了你不是还有父王母后,不是还有一个自小疼你宠你的哥哥?真到哪一天是我们谁出了事,你再哭也不迟。”
说着林后将勺子啪的一下丢进碗里,老的少的个个都不让人省心,想到这儿,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又皱成一把。
奇月先是一惊,随后抽抽嗒嗒的问道:“……母后你说,你说当时如果不是我同意翠儿出去,她是不是、是不是就不会死……”
“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林后见状一阵心疼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只是谁也想不到火炎炙会如此丧心病狂。”一提到这个恶魔,林后就恨的牙痒痒,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染上愤怒;
林后在奇月心中最是温柔和气的,从记事起她从未见过母亲这副模样,怎么好像突然换了个人,同时母后身上的这种愤怒也恰好“惊醒”了她,悲痛之余奇月似乎想起了什么:“母后,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火炎炙又是谁?难道就是这个人杀了翠儿?”
“火炎炙是火族的王,数日前突然来到林风国,因为我和你父王不知他此行的目的,安全起见便让你和你哥哥呆在自己宫中,可谁知那火炎炙居然妄想把女儿嫁给你哥哥,还用你们的性命威胁!他火炎炙是什么人?那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魔鬼,火族的公主又会好到哪去,况且你哥哥早已有了心上人……不能为了……”
“不能为了区区儿女私情置林族百姓安危于不顾!”说话间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正是林荫;胸口的伤他可以佯装不痛,可一脸苍白却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迎上林后略带责备的目光,他还是和平时一样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随手端起桌上的碗盏大步向女儿走去;
“翠儿去了,父王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再痛心翠儿不在了都是事实,既然她从小与你一同长大,姐妹情深,如果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她也不会开心、更不会安心;也会希望你振作起来,替她一起更好的生活下去。”
过了许久奇月终于轻轻点了点头,一双忧郁的眸子望向林荫:“那父王你告诉我为何林风国会突然出现巨绫蝠?为何它会突然闯入风铃殿大开杀戒?”
“父王原本担心你会害怕,既然你想知道父王就全都告诉你。”
“巨绫蝠最早出现在闫魔谷,蚕食豆蔻少女可使功力大增,功力每增进一分,巨绫蝠的面部五官便会消融一分,直到全部消失便成黑色流沙;早年平魔族之乱时,是我与蓝御等人亲手摧毁了魔界,闫魔谷亦被波及死伤惨重,想必自那时起巨绫蝠便已怀恨在心,暗地里一直伺机报复才有了今日风铃殿之乱。不过你放心,那日巨绫蝠已经被父王散尽元神,魂飞魄散了。”林荫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样想来确是做父王的连累了你,连累了翠儿……不知你能否原谅父王呢?”
奇月听完垂着头静默了许久方才抬起眼睛说道:“……父王您言重了,前尘旧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您又怎能料到会发生这些呢,女儿不怪您……女儿只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翠儿,让她白白失了性命……好在那巨绫蝠已经魂飞魄散,不然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它!”
林荫抚了抚女儿略显凌乱的秀发轻声道:“月儿放心,你想要做的父王都替你解决了,以后这些事情都再也不会发生了!”说着将碗盏递到奇月手里:“快趁热吃点东西,以后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像这般发小孩子脾气,没有什么比自己的身体还重要。”
一番话说完林荫转身望向满眼疑惑的林后:“你随我来,有些话还是要和你说清楚。”只见林后还没来得及拒绝,双手就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毕竟那么多年恩爱夫妻,纵使这几日争执不断,最起码的情分还是在的……
悠悠朗月,映衬着俩人慢步的影子;从此岁月静好或会成为一种奢侈,但哪怕只有这一刻彼此的理解和支持也足以留作以后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