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不过对邪莫来说皮肉之苦向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疼痛就像喝水、进食、睡觉一样成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早就习以为常,倘若长时间没有甚至还会觉得不习惯。
这会儿他正在一只手给自己包扎伤口,剑伤在后背,尽管他已经将血止住暂无大碍,可伤口离心脏很近,无论如何还得小心些;
只见邪莫一手托起酒坛,咕噜咕噜往嘴里灌了两大口,又一抬手将酒坛向后背倒了过去,一瞬间烈酒顺着粗壮结实、伤痕累累的肩膀流到伤口处,顿时袭来一股异常强烈的灼烧感,带着一种莫名的痛的快感,似乎随着皮肉之痛而来的还有某种寄托,只是一瞬间便在耳边、眼前炸开……或许对黑鳞蛇来说,经历的痛楚越多,他的未来就越值得“期待”……
“你我二人就在这样在黑涯山过一辈子可好?”
“不问世间事,只过好我们的小日子……”
……
迷蒙中爱妻的话又开始轻轻的在耳边回荡,像悄悄掠过指尖的微风、拂过脸颊的暖阳,轻淡柔和的骚动着额间鬓角和心中幽暗的一角;每当半梦半醒抑或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有那种熟悉的始终氤氲身边的感觉,一万多年了,仿佛她的灵魂和气息仿佛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而黑涯山山头那一生喋血、一声凄厉的惨叫和坠崖时孤单的影子……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又可以真真实实的看到她的眼睛、听得到她的声音、触摸得到她丝滑柔嫩的肌肤……而她仍旧能够缱绻在身边陪他看尽四季美景、眼前芳华……
邪莫不禁哈哈一笑自言自语道答应我,无论如何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都说念一个人便可以着魔如醉,加上一股浓浓的酒劲来袭,这林风国果然不一般就连这酒都如此自由肆意,毫无羁绊的在体内奔腾咆哮,一时间邪莫只觉脑袋一空于是慢慢闭上了眼睛,斑斓梦境、多彩叠迷,如坠仙境。
一向机警多疑的黑鳞蛇此时仿佛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连火炎炙什么时候走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门口那个高大的黑影慢慢压了过来开口说了一句话……
“还真看不出,我们堂堂邪莫大将军居然是一个痴情种啊!”
邪莫乍然惊起从卧榻之上翻了下来,面容有些微红、胸口处也起伏阵阵,见他低头揖道:“不知火王来此,属下失礼!”
“哎,你我之间无需多礼!”说着火炎炙一把将邪莫双拳托起:“本王看的出你很想她。”邪莫先是一愣,继而点了点头没有言语;
“本王跟你一样……都过去那么多年喽!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事情有些人能够逐渐淡忘,却终归还是清清楚楚的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说着火炎炙轻叹一声:“好在,她们的大仇你我二人已经替他们报了,想必九泉之下她们也该安息了。”
“火王此言差矣!一日没取那狗贼性命邪莫的杀妻之仇便是一日未报。”
火炎炙果然没有猜错,尽管他们已经将水族连根拔起永绝后患,邪莫心中还是会存有芥蒂!
“人呐,有的时候得往前看!难道你的余生都只是为了亲手杀了蓝御,那很简单!只要一刀或者一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杀了蓝御之后呢?你还想要做些什么事?”
的确!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大半生的日子都在为了报仇雪恨奔波谋划,从未考虑过自己……又或者无力考虑、没有兴趣考虑……关于他本身也从没有人像火炎炙这样“关心”过,准确说是过问过,可他邪莫本来不就是不需要佯装“关心”的约束吗?否则他又怎会一个人独居黑涯山那么多年?只见他眼中冷光一竖说道:“谢火王关心!唯有一件就是尽快取蓝御狗命,除此之外邪莫别无所求。”
“哪怕是蓝御此时此刻生不如死都还不能暂时解你心头之恨?你要知道摧毁蓝茵国、灭了水族对于蓝御来说,比一刀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
“哈哈哈……”邪莫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摧毁蓝茵国如何?灭了水族又如何?你又凭什么保证水族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火炎炙闻之一惊继而哈哈大笑说道:“重新站起来?啊哈哈……就凭他蓝御吗?如今别说他手脚尽断、法力尽废,就算是恢复正常人又要修炼到几时才能与我火族相对?!”
“火王可你别忘了蓝御还有一个儿子——蓝麟木!”
“可那小子不是早就中了你的血鸠之毒?哼,就算他侥幸挺了过去也别想在我面前翻出什么花!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罢了……”
“呵呵……”
“你笑什么?”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在没找到蓝麟木那小子的尸骨之前,你我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还是小心为妙!”
火炎炙只觉心中一紧,眉间簇拥起来,望着林风国空中一轮冷月发呆,这月乍看之下朦胧黯然,似有颓然废坯之意,却没想转眼间却是光晕流转皎洁明亮……
突然一个声音从背后渐渐渗了过来:“火王深夜至此,恐怕不是独与属下谈心赏月的吧?”
火炎炙这才恍然想起来此时不是在他的焰裕谷,而是在数万里之外的林风国,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那蓝茵国的野草在哪儿、是生是死、是茁壮生长还是化为灰烬,他都可暂放一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春风吹又生,他一把赤焰烈火便将它烧尽、火族数万精兵强将一双铁拳将它拔光……至于那片早已化成“焦土”的东南之地是否还能长出野草,想必还要令当别说……
如此想着身上便是一松,脸上狡黠一笑说道:“本王实在是惦念你的伤势,不知林枫那小子将你伤的如何,心里实在不安特意前来看看……”
“都是小伤,那小子功力尚浅,行剑之时看着凶险,其实刺的不深,火王挂心了。”
“那便好、那便好啊,另外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看来这才是火炎炙深夜前来探望的重点吧,却兜兜转转说了这么一大车的话!果真令人生厌!邪莫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放心,火王交代的事情属下都已办妥!”
“那就好!不过一定要注意把握好分寸,毕竟过不了多久他林枫就会成为我火炎炙的乘龙快婿。”
邪莫顿时一惊:“火王的意思是……是要将烈焰公主嫁给林枫那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