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尘快步走了过去,为首的奴仆谄笑道:“这位小姐,我们还要去给殿下送酒膳,你这……哎,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2年陈酿啊!”
楚灵尘拿起漆盘上的酒器,手一翻就往地上倒,酒流了一地,酒气愈浓,那股檀香气就越浓!
不好!
楚灵尘神色一凛,问樱之:“殿下此刻在何处?”
樱之答:“殿下在瑶台东侧的明月楼休息……”
樱之话音未落,楚灵尘提着裙摆就跑了,樱之要跟上去,被奴仆抓住了手:“这酒是要送给殿下的,却被你们给倒了,你得跟我到殿下面前请罪去!”
樱之一把甩开奴仆:“我家小姐就是将酒缸都砸了,殿下也不会怪罪,让开!”
楚灵尘一路飞奔,曳地长裙也如蛇般游走,等到了明月楼,她一刻也不停地冲进去,两旁侯立的侍卫一脸奇怪地望着她:“楚大小姐……”
“殿下呢?”楚灵尘问。
“在里面。”侍卫答了一声。
“我要进去看看。”楚灵尘上了台阶。
侍卫本想拦,被另外一人拦住了:“不用,这是楚小姐,即便放进去,殿下也不会怪罪你的。”
“殿下!”楚灵尘推开门。
云亦辞坐在桌边,回过头,神色清明地望着她:“灵尘。”
楚灵尘气喘吁吁地望着他:“殿下这儿没出什么事吧?”
云亦辞满目赞叹:“你也察觉到了?”
楚灵尘神色一冷,走进去,眼神扫过屋内,看见床帐撩起,上面还躺着一个女人!
楚灵尘走近了,看清女人的面容,惊了声:“是她……”
宴会上那个媚骨天成的夫人,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此刻面色晕红,双眸紧闭,人事不省,她的衣衫还有些凌乱。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臣妻,躺在太子的屋里!
“这是孙大人的妻子。”
云亦辞走了过来,站在楚灵尘身边,也看着这个女人:“孤方才饮了酒,身体不适,便来这明月院休息,朦胧中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床边宽衣解带……”
果然,有人设局要害云亦辞!
楚灵尘道:“我在花园时,看见奴仆端着殿下的酒菜路过,我察觉到那酒里有一股檀香气,臣女想到了一种毒,一种名为千魅的毒,本身带有檀香气,与酒气,芷兰花香气结合在一起,会让人意识昏沉。”
“呵,好毒辣的算计。”云亦辞笑容淡淡,“瑶台种植百花,既能掩盖千魅的气息,又能遮掉芷兰的痕迹,倘若孤身上没有国师给的香囊,此刻恐怕已经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察觉。”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高展皱着眉头盯着孙夫人,如果将章 弄雅这等官家小姐送过来,他还能猜出他们的意图,可孙夫人已经嫁了人,送到殿下床上,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
“恐怕,是想给孤栽赃一个强掳臣妻的罪名吧。”云亦辞笑容淡淡。
强夺臣妻,此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只要孙大人不追究,这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但这明显是有人算计,一旦事发,一顶私德有亏的帽子逃不了!
他这个太子,身上一旦有了一个污点,只怕无数盆脏水都要向他泼过来!
“属下还有点想不明白。”高展抓了抓头,“这明月楼四面都有我们的人把守,这个夫人是怎么钻进来的?”
“她是直接从大门进来的。”楚灵尘抱臂,“在殿下退席之前,这个夫人就先行离开了,她只需赶在殿下之前到这间屋子里躲起来,再等殿下熟睡了出来,神不知鬼不觉。”
“对了。”楚灵尘想到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孙大人的这个夫人是什么来头吗?”
“这……属下还真没了解过。”高展一脸惭愧。
“奴婢知道。”樱之快步走了进来,“奴婢来之前,特意了解了这些官眷的情况,这位孙夫人,是孙大人一月前新娶的,之前那位孙夫人与孙大人感情还不错,但突然间自请下堂,不哭不闹地回了乡下。”
“新娶,自请下堂?”楚灵尘沉吟了一下,“那今日的瑶台宴是谁操持的。”
樱之想了想:“是孙大人。”
孙大人的夫人自请下堂,之前没有听到一点感情不合的风声,孙大人马上又娶了这位孙夫人,孙大人还负责这场瑶台宴的里里外外,他要动手,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人比他更便利了。
“灵尘,可愿陪孤看上一场戏?”云亦辞望着楚灵尘。
楚灵尘回以一笑:“荣幸之至!”
高展扛着孙夫人从后窗跳了出去,樱之摆了棋盘,楚灵尘捻起一颗棋子,放在棋盘上:“时间差不多了,鱼儿也该上钩了吧。”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嘈杂,楚灵尘透过窗缝望出去,正看见孙大人领着一群人过来,楚灵尘嫣然一笑:“来了!”
孙大人带人闯进了明月院,随即被侍卫拦了下来:“放肆,太子院落,谁敢擅闯?”
孙大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天抢地:“殿下,臣不敢冒犯太子,臣只求殿下,放了臣妻吧!”
楚灵尘眯了眯眼。
“荒唐,这是太子的院落,你的夫人怎么可能在这?”侍卫呵斥。
“臣先前也不信,可是,可是……”孙大人拉了把身后哭哭啼啼的丫鬟,“紫霞,你来说!”
叫紫霞的丫鬟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奴婢……奴婢陪着夫人出来更衣,回去时正撞见了在花园闲逛的太子,太子殿下见夫人生得貌美,不顾夫人的意愿,强行将夫人拖进了屋……”
周围一下子炸开了锅,章 弄雅跳出来指责紫霞:“你胡说,太子殿下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是啊。”章 大人也帮云亦辞说话,“孙大人,此事定有什么误会,在未弄清楚之前,你可别妄下定论!”
“臣怎敢污蔑太子殿下,紫霞一个小丫鬟又怎敢污蔑殿下,臣人微言轻,不敢多说什么,只求殿下放归臣妻,臣立马辞官回乡,绝不出来碍殿下的眼!”孙大人大声道。
“胡说!”侍卫气得脸红脖子粗,“我一直随行在殿下左右,可从未看见什么孙夫人!”
“你是殿下的侍卫,自然是向着殿下说话,殿下,殿下!微臣恳求殿下,看在臣为云国兢兢业业的份上,将臣妻还给臣吧!”孙大人哭得差点背过气去。
楚灵尘在屋里一边看着戏,一边又落了一子:“这事果然和孙大人脱不了干系。”
云亦辞勾了勾唇,眼中却没多少笑意。
孙大人涕泪横流,屋内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原本那些大人还不信,此刻也多了几分猜测,太子不会是心虚了吧?
女眷们也对孙大人多了丝同情,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殿下还没登上皇位呢,他就这么肆意妄为,若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只怕是德不配位,生灵涂炭!
也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皆跪下,高声道:“微臣(臣妇)求见殿下!”
“微臣(臣妇)求见殿下……”
“微臣……”
只有章 弄雅站着,紧紧咬着唇,章 夫人怎么拉也不肯跪下,她不信,殿下连她都看不上,又怎么可能看上那个一脸狐媚相,又脏又臭的孙夫人!
“阿永,让他们进来吧。”云亦辞清朗的声音传出。
跪着的官员家眷纷纷起身,迫不及待地往屋里走,他们心中有些隐秘的快感,太子生来尊贵,可当高高在上的太子跌落凡尘,满身污泥的样子,和他们这些汲汲营营往上爬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可进了屋,里面的场景却让他们大跌眼镜,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画面,四周干净整洁,太子衣衫整齐地靠在榻上,一旁坐着随太子而来的楚家小姐,两人正在对弈。
章 弄雅先是狂喜,可随后,又咬着唇,一脸愤恨地盯着楚灵尘。
又是她!
“灵尘,该你了。”云亦辞像是没有看到其他人一般,视线紧锁在棋盘上。
“殿下,臣女有些好奇。”楚灵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屋里的人,“臣女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什么时候成了诸位大人口中的‘孙夫人’了?”
大人们两腿战战,忙不迭地跪了下去:“微臣有罪!”
“你们的确有罪。”云亦辞将棋子扔进了棋篓里,不笑亦含情的眼中冰冷寒彻。
“孤与灵尘下棋,院里发生了什么孤都看在眼里,孤不出来,也是想看看孙大人究竟想玩什么花样,诸位,云国的栋梁之才,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竟被孙大人三言两语给蛊惑了,你们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尾音微微上勾,其他人将头压得更低了,心中羞愧难言。
“孙大人,说说吧,怎么回事?”云亦辞视线下移,落在了孙大人的身上,他与孙兴无冤无仇,对方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意欲何为呢?
太子的目光犹有千斤重,压得孙兴喘不过气来,他额上的汗一滴一滴地落下来,身形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