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将楚灵烟回击的无还嘴之力,让楚灵尘心情极好,脸上不自觉的就展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她余光瞥见有人看她,就回目过去,与云亦辞的目光打了个正面。
四目相对,楚灵尘还来不及了收回笑容,她的微笑就被云亦辞尽收眼底。这一笑,好似三月春桃让云亦辞整颗心竟似风拂杨柳般摇曳起来。
这是为何?云亦辞纳闷。长到现有年岁,睹芳无数,可从未有过这种心神荡漾的感觉。
人群骚动,有嘈杂之声响起,把云亦辞的心绪拉了回来。
“出了什么事了?”云亦辞问高展。
高展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挤入人群去打听。片刻后,他回来了。
“太子,有两个人为一个钱袋吵了起来。”高展将打听来的信息告诉云亦辞。
“为一个钱袋争吵?”云亦辞皱眉,“过去看看。”
两人挤进了人堆里。
人群中央,有两个男子正吵得面红耳赤。
“这钱袋是我的,你是小偷,你偷我的钱袋!”年长一些的男子瞪着眼睛怒斥。
另一个年轻几岁的男子也不肯让:“你胡说八道,这明明是我的钱袋,我看你才是小偷!”
两个男子各自拽着钱袋一端,互不相让,几乎要收起手来。
“快去制止他们。”云亦辞悄声吩咐高展。
高展领命。他走出了人堆,朝着这两个争执的男子喝道:“住手!”
那两个男人听得有人阻止,就停止了争吵。
“大庭广众吵闹不休,成何体统,若有纷争,可去衙门里。”高展高声责备。
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年轻男子面露不悦:“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管起老子的闲事来了!”
高展皱眉,这小年轻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他正欲开口公开身份,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
“高大人,是京城来的高大人!”
也有人认出了云亦辞。
“还有太子,太子殿下也在这里!”
之前云亦辞组织放粮,许多老百姓在场,目睹过云亦辞与高展的尊容。
其他人听说太子也来了,纷纷下跪磕头。
云亦辞急忙让众人起来。
“太子殿下,您在这儿可真是太好了!求求您,给草民评评理!”年长的男子看到云亦辞,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也不顾这事儿大小,归不归云亦辞管,就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先起来。”云亦辞罢罢手,示意他起身。
“太子殿下,您答应帮草民评理,草民才肯起来。不然草民就跪死在这儿!”年长的男子好似心中委屈比天大,一副“你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的倔强模样。
这种小官司,其实都该有地方官员处理。云亦辞身为太子,权限有别,本不该乱了规矩。可是年长男子如此执意,让他很是无奈,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年长男子这才肯起来。
大家都自觉的退让开去,留出了中间位置,有眼力劲的摊贩还为云亦辞送来了椅子,一个简易的临时公堂就形成了。
“说说吧,怎么一回事。”云亦辞坐定后,开始当一回县太爷审理案子。
年长的男子想要开口,却被年轻的男子抢先了去:“太子,他偷我钱袋子。”
“你,你胡说,这钱袋子明明是我!”年长男子被对方抢白,急的吹胡子瞪眼睛。
要看两人又要争吵,云亦辞朝高展递了一个眼神。
“安静!”高展接到云亦辞眼神指示,在一旁维护秩序。
两人这才停止吵闹。
“你们都说这钱袋子是你们的,可有证据?”云亦辞扫视着两人,提问。谁的钱袋子谁最清楚,总要提供点特征出来,不然空话白话,谁都可以说钱袋子是自己的。
“我有证据,太子。”年轻男子机灵,又抢先了一步。
“那你说说。”云亦辞用折扇指着年轻男子,让他回答。
“我这钱袋子里,一共是4八枚铜钱,太子可过目。”年轻男子一扫方才跋扈,卑躬屈膝的双手奉上钱袋。
云亦辞命高展查看,高展清点数目后的确是4八枚铜钱,与年轻男子所报的数目吻合。
“太子,这钱袋里确实是装了4八枚铜钱。”高展将清点结果汇报于云亦辞。
“如此说来,这钱袋子应当是你的了。”云亦辞说道。年轻男子能准备报出钱袋里的铜钱数目,这钱袋子确实应该是他的,只有钱袋的主人才会知道自己的钱袋子里装了多少钱。
听云亦辞这么一说,年轻男子面上马上露出得意之色。
年长男子就不肯依了:“他偷了我钱袋子,自然是数过了。怎么就光凭他一人之词就定论钱袋子是他的了。”
他说着,就跪地给云亦辞叩首,眼角竟落下泪来:“太子殿下,这些铜板是草民起早贪黑卖馒头所得,个个都是血汗钱。他窃取他人钱财,还血口喷人,草民实在是吃冤的很啊!”
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竟为了4八个铜钱流泪,足可见当地百姓生活之疾苦!
楚灵尘站在人堆里,将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心底泛上酸楚。她仔细打量着跪地哀求的年长男子,从面相来看是老实巴交的良民,而且那落泪的模样不像是作秀。反观年轻男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闪露出得意和狡诈。
若真是丢了钱财的,寻着小偷,如何会这般气定神闲!
楚灵尘心里有了数。
见年长男子又跪在地上,一副凄楚模样,云亦辞就为难起来。
云国流通的铜钱没有编号,长得都是一个样子,又如何能区分的了这钱是谁的。
这看似芝麻大的案子,判起来也是有难度的。
“太子,这钱袋子真的是草民的,求您做主!”跪地的年长男子又扣起头来。
年轻男子不耐烦起来:“太子都将钱袋子判给我了,你还胡搅蛮缠做甚。太子,这人是小偷,快些将他缉拿归案吧,莫让他逃了!”
钱袋子没了,听得还要吃官司,老实的年长男子心急如焚。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小偷,这钱袋子就是我的。他才是小偷,请太子明鉴啊!”
“你胡说八道,太子都将钱袋子判于我了,你这般颠倒是非,分明就是指责太子审、判不公!”年轻男子指着年长男子,气势汹汹,好像云国法律是他说了算的一般。
年长男子瞪着年轻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楚灵尘实在看不下去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谁说这钱袋子一定是你的了!”
见出来个俏佳人,大伙儿的眼神都被吸引过来,年轻男子的眼睛也亮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长得倒是俊俏,就是有些多管闲事。”年轻男子语调轻浮,一双眼睛从头到脚,把楚灵尘打量了个底朝天。
“你是哪家的小子,长得丑不说,还如此无礼。”楚灵尘以牙还牙,若比口才,这黄毛小子可不见得能赢她。
“臭丫头,小心我撕烂你嘴巴!”年轻男子变了颜色,出口不逊。
“大胆,这是丞相家的千金,容不得你无礼!”高展出言制止年轻男子的不敬举动。
才来个当朝太子,又来个丞相千金,这阵容强大的,把年轻男子唬的直吐舌头。
“太子。”楚灵尘走到云亦辞面前,“这般小案子,让民女替您分忧吧。”
云亦辞观她目光炯炯,知道她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点点头应允。
得了云亦辞的同意,楚灵尘变学着古代县太爷审起案子来。她指着年长男子问道:“这位大哥,你方才说这些钱是你卖馒头所得,是不是?”
年长男子点头称是。
楚灵尘有了把握。她朝着人群问道:“这边有水盆么,麻烦哪位好心人端盆水来。”
这边没有水盆,不过天下不缺看热闹的好心人。大家都想看看这位大美人儿会如何断案,所以才没多少功夫,就有人端了一盆水来。
长期干旱的凉州城水质并不清澈,不过这不影响楚灵尘断案。
她将钱袋子里的铜板倒了一些入水里,看个水面静静等待。没过多久,水面上漂浮起一层极薄的白色。
“这是什么呀?”众人议论纷纷,都不知道这水面上浮出来的白色物体是什么。
云亦辞也悄声问楚灵尘:“水面上的这层白色是什么?”
楚灵尘朝他飞了个眼神,并不先告诉他,而是伸上往水里一捞,将部分白色物体置入了掌心。
她将手掌摊开,列在众人眼前。
“这些白色粉末不是别的,而是面粉。”楚灵尘告诉大家。
“面粉?”众人相互议论,不理解楚灵尘的意思。
楚灵尘就对大家解释:“这位大哥方才说过,说这些铜板都是他卖馒头所得。大家都知道,做馒头是要揉面团的,手里就肯定会沾上面粉。他一边做馒头一边做买卖,铜板过了他的手,上头自然也会跟着沾上面粉。现在我将这些铜板丢去水中,那些面粉浸了水,就都浮起来了。”
她顿了顿,将目光移向年轻男子,眼神犀利,一字一顿:“所以,这钱是这位大哥的,而你,就是偷他钱袋子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