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如此这般劝慰了自己好几句,心头才慢慢恢复平静。他正打算移步返回,突然听到了一些声响,沉沉浮浮,时断时续,仔细聆听,很像是女子的哭声。这大晚上的,是谁会躲到这偏僻的地方来哭泣?而且听着,像是从池塘对面传来。
西凉王觉得有些奇怪,这时正好一阵夜风自水塘对岸抚来,那哭声就随着夜风贴着水面吹了过来,一时间就分外清晰了。
正是女子淅淅沥沥的哭泣声。
西凉王顿时疑心起来,第一时间怀疑的是自己宫里的宫女受了什么委屈,所以大半夜的躲在这里哭泣。所以他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快步朝着水塘对岸走了过去。
水塘对岸因为是西凉皇宫最偏僻的一角,平日里极少有人过来走动,所以也疏于打理。而且现在又是春季,是草木繁盛的时节,因此这里的灌木丛就特别茂盛,枝叶横穿竖长,很多都游到了小径上来。虽然一头明月晃如银盘,可是这里的草木到底太过茂密,银白月色下,也不是很能看的清楚。不过那女子哭泣的声音却是近在咫尺了。凄婉哀怨,似有无限苦楚,夹杂着夏日的虫鸣声,听着竟让人觉得格外凄凉和孤寂。只是奇怪的是,哭泣声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却不见哭泣的人。
这样一来,在这深夜冷寂处,就有些诡异起来。
不过西凉王虽然信佛,却并不怕鬼怪。他是个习武之人,年轻时候也是驰骋沙场的猛将,胆子本来就要比寻常人更大一些,所以并没有怯意,而是放开声音,大声质问:“是何人在此哭泣?”
那哭声马上就止住了,但是并没有人回答。西凉王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还是无人应声。原本就荒芜的角落,顿时就更为冷清起来
“到底是谁在此哭泣!”西凉王问了两遍还是无人应答,暴脾气就上来了。正是这个时候,那哭泣之人就从一片一人高的灌木丛后面走了出来。与其说是走,还不如说是漂,因为出来人似乎没力气一般,轻飘飘的好像是被风牵动着似的。
“你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哭泣?”西凉王盯着来人,沉声问道。
那女子距离西凉王五六步路距离,映着月色,西凉王能听清楚的看清这女子的打扮。这女子一身绿衫,长发垂腰,身型有些纤瘦,从个子来看,似乎只有十六七岁年纪,还未完全长开,因为手绢淹着半张面孔,所以看不清容貌。
“小女心中委屈,故而在此哭泣,无心惊扰,望皇上恕罪!”女子声音细弱绵软,还带着几分稚嫩。
西凉王听到此女子叫自己皇上,就更加确定这女子是自己宫里的宫女了。只是这三更半夜的,为何要在这里哭泣呢?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这般深夜,为何躲在这里哭泣?”
女子依旧手绢遮面,不过声音略略有些重了:“小女名唤铃儿,是宫里的宫女”
原来真的是宫里的宫女,那估计是受了教规矩的妈妈的教训,心里觉得委屈,所以才偷偷跑到这种角落里来哭泣了,西凉王心中有了这个定论。他一直把西凉皇宫后院的事交付给郭皇后打理,很少过问,而有些犯不着的事情,郭皇后也都隐瞒下了,并不曾告诉西凉王,所以关于铃儿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
“你这小宫女,受了委屈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你不知道这里是佛堂么,圣洁之处,怎么容得你如此无礼!”西凉王想到这小宫女偏偏跑来佛堂圣地哭泣,心中就有些不悦了。
那女子听了西凉王的斥责,并没有露出害怕,反而是冷笑了一声,声音更是重了一些。
“原来皇上也是如此愚昧之人。我心中受了委屈,自然需要找地方哭泣,难道西凉皇宫之大,还不容许下人哭泣了么?”
这丫鬟如此正经凛然,与一开始时候的细软无力判若两人,倒让西凉王很是意外。他对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宫女提起了三分兴趣。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委屈?”
女子冷哼了一声,反问道:“那我若是说了委屈,皇上可会帮小女伸冤么?”
“你若是真有委屈,朕自然帮你伸冤!”西凉王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女子忽而就沉默了,似是在考虑西凉王说的话。突然她从遮着的手绢儿后头露出了一只眼睛,看着西凉王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是想证实下西凉王是不是真有诚意。
西凉王肃然而立,表情正气凌然。这并不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西凉王本来就是个黑白分明,刚正不阿的人,平日里为人处事也是一派正气,现在这般表现也是他本身就存在的。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西凉王的正经气派,应该是心中有些信任了,于是她开了口,缓缓的将自己的冤屈说了出来。
西凉王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做错了事情被打骂了而已,没想到现在竟然是这种事情!居然有人不顾天理王法,在自己的宫里里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简直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是谁!你可看清楚了此人,到底是谁敢如此大胆!”西凉王简直怒不了喝,几乎咆哮起来。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三种人,一种是虐待父母的不孝之人,第二种是通敌卖国的叛国之徒,第三种就是欺凌妇女的登徒浪子!
那女子却不再言语,只是颜面又痛哭起来。哭声之哀切,让西凉王都动容了。
“小姑娘,你莫要难过了,告诉朕,到底是谁如此大胆,朕定会帮你出头的!”西凉王怜悯此女的遭遇,声音不觉就柔软了许多。
这女子哭的微微颤颤,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用手巾掩着面孔,发出的声音就显得有些沉闷。
“感谢皇上,可是已经无用了。”
西凉王不解,立马追问她:“为何无用?”
那女子原本是侧立着的,一直用手绢谢谢,面孔,现在听到西凉王追问,她突然揭开了手绢,转过了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