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车道的高架桥上，奔驰S600车厢内显得有些沉闷。
向来清冷的徐雪娇一下子说了那么多话，明显有些不太适应，而周诚，更是不知道该跟徐雪娇聊些什么，对方停了口，而他，完全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才好。
以至于车内氛围极其尴尬，良久之后，还是周诚干咳一声，开口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那什么，我这次来京城的时候，不知道还会和你见面，所以就没有给你准备礼物，等到下次过来，或者等你什么时候去鄯西，我再给你补上。”
面对周诚的解释，徐雪娇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然后没了下文。
看着已经变成原样的徐雪娇，周诚砸吧砸吧嘴，愣是不知道该接着说些什么才好：“我母亲的事情……”
“你母亲那边我已经派人追查了，最多三天，三天内绝对能拿到消息。”
“好。”
一个好字就像是信号，车内两人再也没有了共同话题，幸好行程并不算太远，两人都各自住口后没多久，车子便下了高速路，继而停靠在一家气势恢宏的酒店门前。
“走吧，十九楼。”
下了车，徐雪娇带着周诚径直进门。
门童似乎认识徐雪娇，看到车子停下后，便满脸赔笑的迎了上来，看到跟在一边的周诚后，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又挂着一脸谄媚笑容，带两人去了电梯口。
注意到门童的表情，周诚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神色还算正常。
乘电梯直奔十九楼，刚出电梯口，周诚一眼便看到挂在入口处的巨大横幅。
“欢迎各方人士参加第六届鉴宝大会。”
从电梯出口到大厅入口，还铺了红毯，两侧摆放着花篮，别的不说，最起码声势十足，但不知道为什么，周诚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踩着红毯一路进门，看到门内两侧并排站立的女接待，周诚顿时恍然大悟。
把大厅入口处的横幅换成“欢迎某某莅临指导”，俨然就是小地方迎接上级视察的招待会嘛？
约莫是注意到周诚的神色，根在一旁的徐雪娇解释了一句：“这次的鉴宝大会，是吴德老先生举办的。”
提及吴德，周诚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如果是他的话，摆出这么一副阵仗，还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
吴德这名字虽然不太好听，但此人的确有几把刷子，早些时候也是能经常在电视上看到的主，最让周诚记忆犹新的，却是这位早年间参加的一次访谈直播节目。
这老先生，在摄像头对准的情况下，把同时参加访谈的一批古董修复专家，古董鉴定专家，妈了个狗血淋头，言语之犀利，用词之精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关键是，这位说的处处占理，对那些所谓的专家来了一次毕生难忘的降维打击，打哪儿之后，这一批专家在公众视线中消失，而这位吴德老先生，也泯然于众。
没想到来京城的第二天，居然就能见到这么一号传奇人物，也是稀罕。
到现在为止，周诚还记得冯都未对此人的评价：“胸又大才，直言不讳，若经磨难可堪大用，只不过性子太直，在京城那块儿地界，只能是刨土的料。”
众所周知，古玩圈子里的古董，绝大部分都是考古发掘出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代代相传流传至今。
流传到现在的那些古董，大多都是有主之物，这也造就了古玩圈子一个诡异的现状，想要出名，必须先去发掘古墓。
挖不到东西有挖不到东西的说法，挖到了，好嘛，从上到下开始论功行赏，而这种情况下，往往是官职最大的那位拿到的奖励最多。
就算整个考古行动中，官职最大的那位连铲子都没拿过一次，那也是大功一件，反倒是在考古一线奋战的那些工作人员，付出的再多，也是无名少利甚至无利的下场。
但偏偏是这些工作人员，必须要是专业人士，这也是为什么冯都未给吴德的评价是“是个刨土的料子”。
心中回忆着关于吴德的部分信息，周诚摇头笑了笑，这么说来，这位吴德老爷子的用意也就很明确了。
又是扯横幅，又是铺红毯，再加上花篮和迎宾，一股子乡镇接待工作的浓郁气息。
就是想要恶心人。
见周诚发笑，徐雪娇不以为然：“这次的鉴赏大会含金量很大，有我们送出来的几件做不得准的物件，希望你能帮忙掌眼看看真假。”
徐雪娇说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
而昨天晚上的晚宴，徐家家主徐文徵同样到场。
“行。”
出去外面那套专程恶心人的布置不谈，这次的鉴赏大会的确还是不错的，占地面积约有三百平左右的大厅中，用链子隔出四个大方块，每个方块里都摆着单独的柜台。
四个方块入口处都立着牌子，表明里面是什么物件，而方块里的柜台有大有小，不一而同。
周诚徐雪娇两人进场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都在闲逛。
大致扫了一眼看清场上的情况，周诚还注意到每个柜台一角都放着A4纸大小的本子，本子从中分开，左侧是红笔，右侧是黑笔。
有人在柜台前观察完，会拿着两支笔中的其中一个写下自己的名字。
沿着周诚的视线看了过去，徐雪娇面无表情道：“那两支笔，被吴德老先生称之为判官笔，大致意思是，用那支笔给古董判命，如果觉得古董是真的，就用黑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反之则用红笔。”
周诚随手指了一处柜台，低声询问：“我看有的本子上写的名字极多，有的本子上连一个名字都没有，怎么回事？”
“能到这里来的，大都是有身份的鉴定专家，如果没有把握，一般不会妄下定论。”
徐雪娇随口解释了一句，继而转头看向周诚：“场上分为陶瓷、书画、玉器、杂项四个区域分别都有物件展览，你哪方面比较擅长？”
“先从瓷器开始吧，我最近一段时间对瓷器研究的比较多。”
徐雪娇稍稍点头，继而领着周诚朝自家的柜台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周诚说的“研究的比较多”是真的多，夏玉堂在老城区院子里，埋的满院子的瓷器碎片，足足拉了几车，如今全部都在未道阁后院堆着。
虽然都是碎片，但从陶至瓷，应有尽有。
所有人都觉得碎片就是废品，毫无赏玩意义且没有任何价值，可在周诚看来，那种数量的瓷器碎片，才是真正的宝藏。
谁舍得打破真正的精品瓷器，用来观察气泡的形成，釉面的薄厚程度和胎体原料？
可周诚，完全不在乎。
跟着徐雪娇走到徐家的柜台跟前，看着那个高光下的描金珐琅彩花鸟胆瓶，周诚捏了捏下巴，摆手道：“走吧，下一个。”
清冷如徐雪娇，听到这样的话后也忍不住面露愕然：“已经断定真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