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A4纸，统计着各项数据，背后一沓是消费的账单，每一页末端都有马宏才的花体签名。
看到这些账单，马楠瞳孔瞬间扩大，脸色倏然变得难看。
父亲的笔迹，她是认识的，也就表示，这些账单全部都是真的，不管是所谓的住宿费还是赌债，全部都是她父亲亲手写下欠条借的。
捏着厚厚的一叠账单，马楠死咬牙关，久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五百万。
那可是五百万啊，家里明明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怎么还敢欠下这么多钱。
一点都不为自己考虑吗？
马楠筛糠似的颤抖着，此时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自己的父亲，把这些账单摔倒他的脸上，然后亲口问问他，是不是非要把自己卖出去，他才会停下。
肩膀上突然多出一只温暖的大手，马楠僵硬转头，只见周诚脸色如常，嘴角带着些许弧度。
“没事。”
从马楠手中接过账单，周诚看也不看，随手攒成一团：“五百万，对吗？”
“承蒙惠顾。”
方立微微躬身，丝毫没有阻止周诚的意思。
账单，只不过是一个证据而已，别说捏成纸团，即便撕了烧了都毫无影响，在这鄯西省境内，还没人敢欠他们赌场钱。
“好。”
周诚左右看了一眼，随后从身上掏出一张百元大钞：“请问，兑换筹码的地方在哪儿？”
看着周诚的动作，方立蹙眉不解，沉稳的心性也产生了些许波澜。
“这位先生，您这是？”
“我没有五百万。”
这话一出口，瞬间掀起惊天波澜，紧接着便是一阵轰然大笑。
“我没听错吧，这小子没带钱就来赌场要人了！”
“这是存心找死的吧？也不打听打听，这赌场是什么地方，也敢来这里闹儿？”
“这一对苦命小鸳鸯，算是完蛋咯。”
“我已经替赌场想好处理办法了，女的卖到会所，男的拆开当零件卖。”
方立脸色微寒，虽然仍有笑容，但明显没一开始那么云淡风轻了。
“先生，你是在拿我开涮吗？”
“我没有钱，但这里不是有很多吗？”
周诚随意指了指周围赌桌：“只需要赢五百万，不就可以了？”
方立眯眼打量着周诚，眼神中带着几分寒意，而站在一旁的马楠也忘记了父亲的影响，愣愣的看着周诚，脸上满都是不解。
马楠知道周诚有钱，但具体有钱到什么程度，却不是很清楚，从说的那些话上看，周诚的钱，绝对不少，可是为什么……
盯着周诚看了一会儿，马楠又将注意力转到方立的身上。
足足半分钟，马楠恍然大悟。
“这位先生，口气……还真大。”
作为赌场的主要负责人，方立在为人处世上，可谓滴水不漏，否则也不会被上面人交付这么重要的场所。
咧嘴一笑，方立径直从旁边赌桌上取来一枚面额一千的筹码。
“既然有心想玩儿，那我就免费送先生一枚筹码，顺带说一句，我们赌场最小的筹码是一千块。”
忽略了方立话中的嘲笑之意，周诚干脆利落接过筹码：“多谢。”
“等我两个小时。”
方立上前两步，跟在周诚身边笑道：“听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在我们赌场赢够五百万？”
“对。”
周诚头也不回，眼神随意的打量着各个赌桌。
“赌场应该不会欠账吧？”
“当然。”
“我赢了钱，能带走吗？”
方立笑意淡了半分：“当然可以，开门做生意，从来都是诚意至上，我们赌场的诚信，来这里玩儿的人都很清楚。”
周诚撇了撇嘴：“那就好，记住你说的话。”
和方立不露刀锋的过了两招，周诚朝远处的赌桌走去。
见周诚走开，马楠急忙快步跟上，语气里带着颤音：“周诚，你不会真的打算从这里赢钱吧？这里可是赌场，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从赌场赢钱的。”
“因为他们不是我。”
周诚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心中默默盘算。
刚才周诚和方立的交流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场上有不少人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一传十十传百，没几分钟，整个赌场上的人都听说了周诚要用一枚筹码赢五百万的事。
“这小子怕不是疯了吧？一千块的筹码赢五百万？真当买彩票吗？”
“买彩票中五百万的几率都比赢五百万大。”
“这小子也是个愣头青，真觉得看了两场赌神电影自己就真的成赌神了？”
“等着看好戏吧，这小子吹出来的牛皮实现不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挨刀子的。”
盯着周诚的背影看了许久，方立突然展颜一笑，接着快步跟上。
“这位先生，既然你想玩儿玩儿，那也就是我们赌场的客人了，我亲自招待您，您看可以吗？”
周诚嗯了一声，而后很是随意的将筹码丢到了其中一张赌桌上。
筹码摔在桌子上，而后咕噜噜停在写着“豹子”的区域。
这张赌桌，赌的是骰子。
注意到周诚的动作，方立嘴角勾了勾，很是语重心长的解释道：“这位先生，骰子大多压大小，豹子是三个骰子全部都是……”
“全部都是同一个数？”
周诚反问了一句，直接把方立剩下的话给堵了回去：“放心，我看过电影，知道赌场是怎么个规矩。”
负责摇骰子的荷官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求助的看向方立，后者摆了摆手，示意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得到经理指示，荷官深吸了一口气。
“三个六，豹子，庄家……”
看着摆在豹子位置上的那块孤零零的千元筹码，荷官愣了一下，后面的“通杀”两个字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闲家赢。”
用尽浑身里说出这三个字后，荷官只觉得自己的三观被整个刷新了一遍。
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臭小子，随手找了块最小的筹码，丢到了豹子上，然后还真就他妈的蒙中了？
出门踩了狗屎吗？
看到色盅里的三个骰子，方立也愣了一下。
马楠下意识拽了拽周诚的胳膊，神色愕然道：“这是赢了？”
“对的，赢了。”
周诚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便趋于平静：“这一手，多少钱？”
“全围，三十倍，三万。”
看着被推到跟前的筹码，周诚挑出一枚丢给方立：“多谢。”
颠了颠手里剩下的两枚筹码，周诚微微挑眉，示意荷官继续。
看着面无笑容的周诚，荷官咽了口唾沫，这才继续摇骰子：“还请各位客人下注，买定离手。”
周诚想也不想，将剩下两枚筹码丢到其中一块区域。
注意到周诚的动作，方立愣了一下，心里瞬间突突起来。
三三二，一个很不起眼的数字，但在赌桌上，就是一个恐怖到爆炸的字眼，全围也就是所谓的豹子，只不过是一赔三十倍。
但围骰，却是一赔一百五。
在赌场混迹多年，方立从未见到过有人投围骰的，或小或大，从来没有人敢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出围骰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
有专业的数学家对骰子进行过数据统计，围骰的概率大概在千分之四点五左右，而落实到真正的赌局中，却是万中无一。
马楠虽然没有玩过骰子，但对赌场山的事情，多少也算是了解一点，看到周诚投出的筹码，当场便傻眼了。
“周诚，骰子不是这么玩儿……”
不等马楠说完，荷官一把将色盅掀开。
本想在周诚后悔之前开盅，可看到色盅里的骰子，荷官整个人都傻眼了。
三个骰子，齐齐整整，正是三三二。
方立倏然瞪大双眼，紧接着便捏着耳麦，低声道：“把一号荷官请出来。”
在赌场内，荷官也是讲究等级的，等级高的，号码自然排列更向前。
而一号荷官，便是这家赌场的镇场大杀器。
只要一号荷官出手，就没人能安然无恙的脱身，甚至于就连对付马宏才的时候，赌场都没派出这位高手。
但亲眼目睹周诚云淡风轻的赢了两局后，方立当机立断请出一号荷官的决定。
因为他意识到，这个暂不知道姓名的家伙，绝对是个硬茬子！
除去还给方才的那一千块的筹码，周诚手中的三万筹码当场翻了一百五十倍，四百五十万，再有五十万，就够五百万。
看着被推到面前的一堆筹码，周诚瘪了瘪嘴，声音平淡到了极点：“本来还以为要很久，现在看来，只需要再来一把应该就够了嘛？”
一边说着，周诚转头看向马楠道：“要不然，把公司的启动资金也给你赢够？”
马楠水光粼粼的眼眸盯着周诚，眼中满都是不可思议。
这才两把，只不过两把，就赢到了四百多万？
周诚……他是怎么做到的？
见马楠不说话，周诚咧了咧嘴，看向已是大汗淋漓的荷官：“麻烦请开下一把，我赶时间吃中午饭。”
听者着平淡无奇的话，荷官只感觉受到了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挑衅。
“好！下一把就让你输个底儿掉！”
在荷官抄起骰子准备摇色盅的时候，身后突然多出来一只大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下去吧。”
荷官愤而回头，看清身后站着的人后，顿时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好、好的。”
是一号荷官，自己接连输了两把，亏了四百多万的事情，被一号荷官听说了。
从一号荷官深商收回视线，负责摇骰子那荷官愤愤看了周诚一眼，眸子里满都是嫉恨，只要他出手，这小子绝对跑不掉。
注意到赌桌后方换了人，周诚微微挑眉。
从对方脸上一扫而过，目光紧接着落在他的手上，但指肚白皙，手指纤长，配上那似有老茧的虎口。
不多时，周诚心中便有了判断。
是个高手。
“听说你出手两次，一次豹子一次围骰？”
一号荷官是个年纪不算太大的中年人，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赌场工作服，沾着酒渍咖啡渍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比之抹布都更要不堪。
配上那吊儿郎当的表情和胡子茬，倒是有几分颓废大叔的味道。
只不过于周诚而言，不管对方换成什么人，手段多么高明，全都，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