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开帘子,阿七一下子愣在原地。只见帐子里坐满了人,各个身着战袍端坐着,包括......施亦。
施亦的视线投来,阿七立即低下头去,这时韩昱的声音响起:“你先到屏风后面去。”
阿七也没多想,立刻一溜烟跑到屏风后面。可满座的人此时的表情却精彩纷呈,却唯独韩昱露出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施亦看向屏风上的身影,一时间陷入了深思。
帐子里原本十分安静,周岳率先开口道:“哼,天乾那边也不知道玩的是什么花样。”
崔宥瀛看了看韩昱的脸色,见后者没什么变化于是也开口道:“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叫了三次阵,居然没有一次应战。”
崔宥瀛下首坐着一个都尉,此时这个都尉开口:“许是被之前那一战吓住了,不敢出兵。”
另一个都尉不甘示弱,“大将军早已威名远扬,之前一战天乾损兵两万多人,怕是不敢再与大将军一战。”
周岳转过头瞥了一眼说话的督伯,后者立即紧闭上嘴不再敢发出任何声音。
韩昱的脸在暗处,此时脸上的表情看不分明,只一双手有意无意地点着几案,发出点点声响。“攸宁,你怎么看?”
施亦微微点头,“天乾一度认为太子被杀是我军所为,此次出兵乃是打着为太子报仇的旗号,战书已下又怎么会在临战之际却战呢?想来,一定是有其它缘由。”
周岳问道:“什么缘由?”
施亦轻笑,“这个下官便不知了。”
周岳冷哼一声,“这第一才子都不知道,那我们还讨论什么?”
韩昱一直敲着几案的手突然停下,视线落到周岳脸上,“左将军这是不打算接着讨论了么?那你来告诉本将军,我们现在做什么?”
周岳颔首,“不敢。”
韩昱收回视线,说道:“既有其缘由,我们找到便是。”
施亦道:“我想问题应该出在这个新换上战场的将领身上。不管天乾此举何意,我们当务之急应当弄清楚对方领兵的是何人,与敌军交战,还未曾如此次一般,连对方是谁都不清楚。”
韩昱点点头,“为今之计便是要查清楚对方的将领是谁了。”
周岳:“天乾重文轻武,能用的武将也就三人,一个蒋舟,如今已经七十有余怕是已经无法再上战场,一个邵峰早有传言不知犯了何罪被天乾皇帝下令五马分尸,一个高长英正带军与卫远大将军交战,之前天乾怕是因为没有人了才派出了太子,越西别的没有皇子一大堆,如今最多就是再派一个皇子前来。”
施亦听到周岳提起邵峰立即看向韩昱,果见韩昱面容冷峻,嘴唇轻抿想来已是怒极。
施亦赶紧说道:“如此行军多日,大将军可有身体不适?是否要施亦叫军医前来。”
韩昱看向施亦,半晌开口道:“不必了。”
众人见大将军身体不适,纷纷起身告辞。
未几帐中便只剩下韩昱和施亦以及一直待在屏风后面的阿七。
“邵峰已死?为何周岳都知道我竟不晓?”韩昱沉声问道,饶是待在屏风后的阿七,仅听其声音都可以想象到韩昱此时脸上愤怒的表情。
施亦对着韩昱拱了拱手,“你就体谅体谅他们的一片苦心吧,这么瞒着你,不外乎......”
施亦的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巨响打断,只见韩昱面前的几案此时已成了两半,几案上的公文地图等也已变得粉碎。
施亦微微叹气,眼看着韩昱冲出帐子也没上去阻拦。
静静的帐中,此时只余两个清浅的呼吸,一个在屏风外一个在屏风内。
“阿七。”施亦开口唤道。
屏风内却毫无反应,“你可是知道了我让木寒调查你的事情么?”
回应施亦的依旧是一片安静。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突然出现在军营,韩昱一直拒人千里但独独对你另眼相待,我身为他的挚友自是要查清楚的。若你不喜......我不再让木寒调查了。”
施亦见阿七还是没有回应,只好准备起身,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一声叹息,“施亦,你还未见木寒吧。”
施亦点点头,“未曾。”
上次木寒也没有给阿七承诺,阿七不知道木寒会不会将自己的身份告诉施亦,如今,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阿七从屏风后走出,看到这一地的狼藉,问道:“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施亦轻叹,“那个邵峰,是韩昱的杀父仇人。”
阿七听罢微微讶异,韩昱是说过自己已没有亲人,不曾想是被天乾的一个将军所杀,“是打仗时被敌军杀害的么?”
施亦点点头,“此次韩昱来到战场,便是想要手刃仇人。”
“难怪他戾气这么重,原来终日是在想着复仇。”阿七看向这被劈开的几案,梨木所做,竟也被他劈开,看来心里定是气极。
施亦摇摇头,“他的事情,你不了解,也没有人会明白其中滋味,一夕之间亲人全无,换做任何人,能撑下来已是不易。”施亦在说着韩昱,却也像是在说着自己。
“所以,是你们么?让他去报仇?”
“有时候仇恨让人痛苦,但可以让他活下来。”施亦语气中满是无奈。阿七眼前恍惚,总觉得这话在哪里听过。
出了帐子,阿七四处寻找,最后竟然在河边找到了韩昱。韩昱自回来还未褪去铠甲,此时手拿长剑正奋力挥舞。阿七看着韩昱的招式,想着此时若有一人上去与他对打,那人怕是数招内便会落得个不死也残的下果。
从正午舞到日落,再到清晨高挂,阿七看着远处的启明星,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自己坐在一边都已经累了,韩昱居然还没有停下来。
阿七大声对着韩昱喊道:“大将军你饿不饿?”
韩昱手上招式不停,但转过来瞥了一眼阿七,阿七登时一个激灵,所有倦意纷纷跑光。
阿七缓了缓,接着说道:“那个......你才骑着马赶回来,这一点都没休息又舞了一夜的剑,你......”突然阿七身体紧绷,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已快碰的自己鼻尖的剑。
“大......大将军......”阿七的额头已落满了汗。
“回去。”韩昱撤回手中的剑,转身便往帐子走去。
阿七却是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阿七回到帐子,韩昱已躺在地毯上沉沉睡去,身上的铠甲还未脱去。阿七无奈,只好替韩昱脱着铠甲,韩昱想是已经累极,此时任随着阿七摆布。
阿七看着紧闭着眼的韩昱,那分明的棱角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有些许柔和,即便在睡着时依旧微抿着嘴,阿七悄悄地用手指提起韩昱的嘴角,做了个微笑的表情。
“这样才适合你。”说罢阿七微微一笑,然后便回到屏风后的榻上,一夜未睡,现在要做的自然就是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