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眯着眼睛,犹如鬼魅一般,飘近了尉迟豹,她轻轻伸出手,纤长的手指白皙而光滑,她抬起食指,指尖附上他的耳朵,轻轻划过他粗糙的脸,柔声说道:“三年前的小树林一别,我对你念念不忘。”
尉迟豹看着那件熟悉的白色长裙,裙角还有当时刮破的痕迹,连腰身处的一抹血红都不曾洗去,她熟悉的语调,几乎一模一样的身形、眼角,让他的呼吸加速,他明明记得自己亲眼看到了那从河里捞出来的尸体,也是穿着这身衣服,泡的发胀的脸、浮肿的皮肤……
然而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什么?这衣衫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件,难道是她选在三年后,鬼魂回来复仇了?想到这里他的喉咙开始发紧,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她离自己越来越近,但他的双腿像是灌了铅块一样难以移动,他眼睁睁看着这个‘鬼魅’离他越来越近。
她附上自己脸颊的手指冰凉地没有一丝的温度,像是一把尖刀,在对自己进行着最后的审判,当她的手指划至鼻翼,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一种花香,那香味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看到她阴森的冷笑,她扯下面纱,那被水泡的浮肿而惨白的脸‘刷’地呈现在自己的眼前,那脸颊上淡淡的青黑色,让他不寒而栗,他惊恐地跌坐在地上,双腿颤抖,抱住了头。他不敢抬头去看,不敢看那张溺水窒息的脸……
然而,他感觉到面前的‘鬼’蹲了下来,他绷紧了神经,像是随时都会被扯断的弦一样死死地低着头。
“啪!”一滴水打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又是一滴,一滴……
他抬头去看,面前的人已经散乱着长发,那头发整个湿答答的,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偷过那湿漉漉的乱发,只能看到那对发白浮肿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感情,直直地盯着他:“我来找你了。”
尉迟豹再也承受不住,那紧绷的弦终于到了最大的承重量,“啪!”地一声,断了。
一整个船上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癫狂起来的尉迟豹,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声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是你自己要跳河的!是你自己要去死的!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他突然发疯一般地冲向一个姑娘,掐住她的脖子拼命的大喊:“都走开,都走开!你们都走开!”
慕邻皱了眉,表情有点僵硬,他扭过头对着管家比了个手势,突然间一群人从门外冲进来,不消片刻便制服了尉迟豹,把他带了下去。
人们都在惊叹这一瞬间的变化,只有慕颀注意到灵犀悄悄收起了带着粉末的手,她左右望了一眼,推开窗户,‘噗通’一声就就跳进了河里。
慕颀也不假思索,跟着就跳出窗去。
慕邻一挥手,更多训练有素的侍从跟着跳下河去。
游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灵犀从河边爬上了岸,要知道她可是从小就生活在水里,要跟她比游泳,嘿嘿~
她环视了一圈,就往不远处有亮光的村子走去,没走多远,她就听到岸边有哗啦哗啦很多人上岸的声音,她暗叫一声不好,迅速脱掉自己白色的长裙,露出内里碧色的儒裙来,她用力扯下裙子后摆的一块纱巾,蒙起脸来。
灵犀四处看了看,把换下来湿漉漉的白色长裙丢在了村口,就身手矫健地爬上一堵院墙,翻了进去,万幸这户人家似乎已经睡了,院子里一片漆黑,她刚站稳,就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
她深吸两口气,弄乱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就佯装刚睡醒的样子,走到院门前,打开了门。
门外果然站着刚刚追着她上岸的人,这群男人个个都穿着夜行衣,身上的衣服还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他们看上去身强体壮,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护卫。
为首的一个上下打量了灵犀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可有见到一名浑身湿透,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
灵犀摇摇头,“没有。”
那群护卫也不耽搁,听到她这句话就道了声谢,去敲下一家的门了。
灵犀长舒一口气,关上了门。
然而未等她转身过来,一个声音就再次让她的神经崩紧了起来。
“搅了我的花灯会,也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就走吗?”
灵犀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转过身来,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尉迟慕颀就赫然出现在了角落的石凳上,手上还拿着她的那盏花灯。
“你认错人了吧?”灵犀堆起笑脸,转过头去,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右手捂着胸口:“你,你怎么到我家里来的?”
慕颀笑了笑,看着她卖力的表演:“需要我现在去把屋子里面的人叫醒问一问吗?看看我们俩进来这个屋子,对谁比较好奇一点?”说罢过来抓起灵犀的手就要往屋子里拖。
灵犀死拽着他,练练讨饶:“好了好了,我承认就是了,你想怎么样?”
“你跟尉迟豹,有什么纠葛?为何要害他?”慕颀又在角落里坐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
“我害他?没有啊,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过去和他打个招呼,他就突然疯了,连我也吓了一跳呢。”灵犀还在拼命装傻。
“是吗?”慕颀突然伸出手,抓住她的右手举起来问:“那你手上的‘三色粉’是用来干嘛的?别告诉我是不小心沾上的,我的船上可没有这种禁物。”
灵犀哑然,三色粉是西凉明令禁止的一种药物,有着淡淡花香的一种白色粉末,吸入一点就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幻觉,吸入过多会使人麻痹,瘫痪甚至死亡。而灵犀正是利用这种粉末,使尉迟豹产生了鬼魂追命的幻觉而癫狂,最可怕的是,这种粉末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逆的。因此西凉才大力禁止这种药物害人。
灵犀被抓着把柄,只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慕颀,她无奈地看着他:“你既然有了证据,刚才为何不直接将我交给你的手下带回去审问?”
“因为,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慕颀笑嘻嘻地放开了她的手,飞快地扯掉了她的面纱。
白若冬雪的肌肤,伶俐活泼的眼神,还有那因为惊讶而大张的嘴唇,更加令他好奇的,则是她那隐匿着淡淡暗红的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