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带着惊艳的目光看着莲花灯中央起舞的钱秋迎,她的白纱长裙在随风翻飞,她的舞姿曼妙,她的花灯夺目,此刻的她,简直是天降的宠儿,把世界都掌握在了手中。
然而画舫上的尉迟慕颀却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一本书,他俊美得如同女人一般的脸上显出了些许的烦躁。
他的哥哥尉迟慕邻则与众多贵族公子一起谈笑风生,十分融洽。他时不时瞟一眼撑着头坐在窗边的弟弟,心里有些担忧,脸上却装得云淡风轻。
慕颀自拜在玄清门下后,勤加苦练,身体日渐好转,得以苟活三年,原本以为他会一直刻苦修炼,他日即使不能飞升成仙,也能够脱胎换骨,得一副好身体,能长命百岁。哪知年初玄清派人来说,慕颀日益懈怠,不愿练功,这样持续已有半年之久,原本已经消了大半的病根却复又发作,日日呕血,他却仍不愿修炼。
本以为他只是思春年纪已到,想让他下山来帮他寻个姑娘陪他上山安心练功,却不知忙前忙后张罗一番,那临海第一美女他却是连瞟都懒的瞟一眼。
其他宾客却并不知这一心情,仍旧一边欣赏着莲花灯上的美女,一边品着杯中的美酒,嘴上还要品评一番。
“慕颀真是天之骄子啊,年纪轻轻已经是玄清正式弟子,这在我们整个临海镇,都是值得骄傲的事啊。”一个年纪颇长的男人,一边观察着慕邻的脸色,一边谄媚地夸赞着慕颀,眼睛扫都没扫慕颀一眼。
“那可不是吗!”尉迟豹正好坐在离慕颀稍近的地方,他一边打着哈哈,一边伸过手来,拍着慕颀的肩膀说:“我弟弟那自然是人中真龙,进了玄清,那也是玄清的福气!”这话说得既吹嘘了慕颀,也不忘了抬自己一把,强调了自己这个‘哥哥’的身份。
慕颀回过头来,厌恶地拨开尉迟豹的手,然后拿过一旁垫茶杯的方巾擦了擦手,丢到地上:“我只有一个哥哥。”
尉迟豹尴尬地收回手,嘴上应和道:“那是那是,慕邻岂是我能攀比的,是我僭越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已经骂开了,病秧子,要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的手剁了下酒!
慕邻仍旧不改笑意,声音中却含了慕颀不敢放肆的威严:“慕颀,去选你的花灯。”
慕颀极其不情愿地看了慕邻一眼,磨磨蹭蹭地站起来望着窗外,钱秋迎还在莲花灯上舞着,他却提不起来多大兴趣。
突然,岸边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河中的一只花灯突然烧了起来,火光本不明显,原本以为只烧完就会消失在海上,哪知道它越烧越旺,那火光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紫色,连莲花灯上的钱秋迎都停下舞步,好奇的看着那只烧了许久都不灭的花灯。
那花灯非但没有灭下去,火光烧地愈发大了起来,甚至盖过了巨大莲花灯的光芒,火苗窜上两米多并且慢慢膨大,竟然烧出了‘王’字,字体之大,火光之清晰,连河岸两边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啧啧称奇。
慕颀对那烧出字的火光倒是颇感兴趣,单手撑着脑袋偏着头在看。
那王字烧了一会儿,又变幻出样子,烧成了一个‘巧’字,岸边人看了,竟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鼓起掌来。
灵犀默默地在人群中控制着火势,她的右手藏在宽大的袖口里不停变换着手势,灯漂得远了些,她控制得越发困难,细密的汗珠从她额头一滴滴冒出来,沾湿了面纱。
慕颀看着挺有趣,转过头来的时候嘴角还带了笑:“就这个王巧了。”
在画舫内坐着的,还有钱员外,慕颀这么随意的一说,让他立马变了脸色,他垮着脸看向慕邻,用眼神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钱秋迎的这个大阵仗、这华丽的出场,都是钱家与尉迟家早已经商议好的,花灯选妻只是一个噱头,其实最后选谁,两家早有了默契,此刻慕颀当着这一众公子哥选了那个什么王巧,这让钱家的脸往哪儿搁?让钱秋迎这已经往船上飘过来的人怎么办?
慕邻笑了笑,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钱员外不要着急,他自有办法。
他招呼过一旁的管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管家就点头下去了。
不久,钱秋迎被请上了船,连带着的,还有把自己蒙的结结实实的灵犀以及几位同样带着面纱的姑娘。
“诸位姑娘辛苦了。”慕邻站起来,让管家给五位姑娘看了座,他扫了众人一眼,慢条斯理地说道:“今天乞巧节的灯会,让尉迟大开眼界,承蒙各位姑娘抬爱,看得上小弟慕颀。”他说着抱了抱拳,诚意款款。
“但小弟年幼,今次只能选一位夫人,钱秋迎姑娘的花灯让我等惊为天人,实乃诚意之作……”
慕邻原本想夸赞钱秋迎一番,让其他姑娘心中有数,再退而求其次,道出此次还有众多公子,为其他四个姑娘另择良婿。这样,一来顾了钱员外的面子,二来堵了民众的悠悠之口。没想到话才开了个头,姑娘们刚露出遗憾之色,就有人出声搅乱了他的计划。
“等等。”灵犀站起来打断了他,“小女子王巧,并非为尉迟慕颀公子而来,小女费尽心机,乃是为另一位故人而来。”
众人皆一愣,连其他四位姑娘,包括钱秋迎也都把头转向了她,不知道她这是出的哪一招。
慕颀更是来了兴致,原本望着窗外发呆的他也转了过头来,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们。
慕邻也是一愣,但他并未恼怒有人打断他的话,只是客客气气地问道:“哦?姑娘在此还有故人?是哪位公子如此有幸,且出来一会。”
灵犀笑意盈盈地拂了拂袖子,双手交叠到面前,落落大方的施了一礼,转头看向慕颀的方向:“三年前,小女初初成年,也正是乞巧之时,得一位公子抬爱,相邀乘船共游,后去了西边树林共赏星月。公子曾许我一世,未曾想树林一别,竟是三年。小女从小得蒙父母教诲,今日特来赴约。”
说话间已款款走向了慕颀,众人紧紧盯着她,不知道她与尉迟家小公子竟还有这么一段,原来此次慕颀一眼挑中她,竟是这个原因。
灵犀说完,到慕颀面前站定,柔情款款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问:“你可还记得我?”
站在慕颀旁边的尉迟豹,此刻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刷刷往下掉,双腿发软,已然站不起来,他抖声问道:“你、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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