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天武城,三大武学世家之一,叶家。
叶府占地百亩,奴仆无数,其内花园林立,奇卉花珍数不胜数。楼阁水榭,鳞次栉比,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蜂房水涡,即便是做了几十年的老管家,都难免会一时记不住路。
这其中,有一处偏僻荒寂的角落,是给下人住的地方。
“乓乓乓!”
木门被人狠狠的踹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快滚起来,你们这些懒骨头,贱骨头!”好似隆冬天的第一声春雷,直接炸响在叶离的耳边。
叶离一个鲤鱼打滚,连忙穿好了衣服,糊里糊涂的抹了一把脸,露出了浅浅的黑眼圈,是睡眠不足,半夜偷偷练习气功造成的。
气,是一切生命的起源。
气功,是练气的技巧,是提升生命本质的修行。
叶离只是叶家的一个小小奴仆,从祖上起就在叶家做事,服侍叶家人,可以说是世奴,自然没有资格练习气功,只能趁着三更半夜,避人眼目,偷偷练习。
“你们这些贱奴,还没睡够,都给我醒醒!”叶离身前,一个肥头大耳,五短身材,一身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见到他没精打采的样子,大声吼道。
“叶管家,究竟是什么事,天还没亮就叫醒我们?”叶离问道。
“哼,什么事,自然是好事!”叶管家冷哼一声,颐指气使,顿了顿说道:“你们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最近武童府那边出了点事,正缺人手,你们现在就去那报到吧。”
“武童府,竟然是武童府,听说那边餐餐吃肉,顿顿喝汤,吃的是七彩锦鸡肉,喝的是金翅鲍鱼汤,是美差事啊!”其中一个下人喜逐颜开,笑着说道。
“不,我不去,武童府那里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我有个兄弟,上个月四肢健全入的武童府,现在面色苍白,还瘸了一条腿,大夫说他命不久矣啊!”
叶离身边的一个下人倒吸一口冷气,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哼,这可由不得你!”话音未落,叶离眼前一晃,只见一道身影扑来,如狼奔豹袭,如猛虎扑羊,全身气息猛地席卷而来,压的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五指如钩,轻轻一抓就像捻小鸡一样把人捻了起来,此刻的叶管家在叶离心中无限放大,就好像一头枕边的饿虎一般,虎视眈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厉害,这就是真气境的高手,光是气息气势就压得我不敢动弹!”叶离的心脏咚咚作响,如千军擂鼓,万马奔腾,久久不能平息。
气功境界共分为九重,分别是元气、真气、罡气、气场、暴气、兵气至于后面的境界,就不是叶离所能只晓得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
叶管家双臂如鞭,狠狠抽打在下人的脸颊上,发出一阵阵油锅炸响的声音,直听的叶离头皮发麻。
“哼,贱奴,说,你愿不愿意入武童府!”叶管家冷笑连连。
“愿······意······我愿意。”那人被打的遍体鳞伤,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就对了,哼,你们记住,叶府从来只要听话的狗!”叶管家拍了拍手,眼角余光瞥向叶离,道:“怎么,叶离你难道有什么意见?”
“没有,我怎么敢有意见!”叶离敢怒不敢言,只好在心里默默骂道:“老乌龟,狗仗人势,会了点气功就拿我们下人来立威,等我偷练气功有成,第一个就拿你解气!”
······
武童府内,叶管家指了指地面,道:“沙包服在这里,你们自己穿上,记得穿严实点,到时候被打出了内伤,可别怪我没说。”
叶离领了沙包服,发现这东西其实是一个个沙包袋串成的奇装异服,穿在身上,又闷又重,十分不舒服。
“好了,好了,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演武场。”叶管家摆了摆手,众人串成长龙,尾随而去。
骄阳如火,烈日高照。
叶离本就口干舌燥,又穿着这一身笨重的沙袋,长途跋涉,早已汗如雨下,全身上下,湿了个透。
就在这时,他的眼帘中出现一片黄沙,金灿灿,亮彤彤,黄沙之上矗立着一群人。
这群人十分年轻,少年模样,整个人笔直地立在演武场上,如枪如箭,又好像一颗颗青松,狠狠扎进地里,巍然不动。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卷起漫天黄沙,这群人动了。
砰砰砰。
拳风呼啸,撕裂空气,迸发出沉闷的声响。
脊梁如弓,四肢如箭,这群人动静开阖之间,如狼奔豚突,如饿虎扑羊,如鹤立松颠,如白猿通背,尤其是拳脚发力之时,腰胯合一,显示出了深厚的武学根基。
“厉害,太厉害了,这些人只怕是比叶管家还要恐怖,我练习气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能修炼到如此境界。”叶离目光闪烁,心中暗暗想道。
“恩?叶管家,你来了。”这时,一个少年从人群中踏步而来,目光微微一瞥,玩味的说道:“很好,又是一批武童,唉,上一批武童质量太差,还没到一个月,死的死,伤的伤,嘿,希望这次不要让我们失望。”
“自然不会让大人失望!”叶管家战战兢兢答道,一转身,恶狠狠说道“你们等一下好好表现,别让大人失望!”
“好了好了,叶管家你下去吧。”那少年露出不耐烦的神情,继续说道:“读书人有书童,专门研墨倒水,伺候书生,而我们武者,论身份地位,远高书生,自然也要有武童,来给我们试招。”
叶离听到试招两字,顿时心生不妙,知道自己这次是入了火坑,命运堪忧了。
“江寒,你也别废话了,还练不练武?”就在江寒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少年杨豹拍了拍手,朝他说道。
叶离瞥了一眼,只见这杨豹身高七尺,巍峨昂藏,往演武场上一站,就好似一座铁塔矗立在地面上。
“恩?杨豹,上次的胜负我们还未分开,这次不如就在这里见分晓吧。”江寒冷笑,继续说道:“这里一共有二十三个武童,我们就比比看谁击倒的多,如何?”
“好,我们就来比比,看看是你的莽牛拳强,还是我的奔雷腿厉害!”杨豹说话之间,脚一踏地,身躯如猎豹扑食,匍匐前进,目光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好似在捕猎一样,冲进了人群之中。
“喝!第一个!”杨豹身形如电,飞掠而出,人在半空之中,双臂展开,好似一头遮天鹰隼一般,气息牢牢锁住了一个武童。
蹬蹬蹬蹬蹬。
脚尖如爪,连环五下,五星连珠,狠狠踢在了胸口上,沙袋都被直接踢爆了开来,那武童挨了这一踢,被打的凌空飞起,呈现出一道抛物线,直挺挺的撞在了沙场上,呻吟一声,昏死过去。
叶离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一个武童被杨豹踢飞了出去,心中暗暗吃惊:“真是凶神恶煞,霸道无边,太强横了,只怕是叶管家也挡不住这一脚,真气炼体,身随心动,随心所欲,绝对是超越了真气境的高手,十个我也不是对手!”他心生怯意,偷偷跑动起来。
“杀人了!”其余武童见状,哪里还不明白处境,纷纷鸟窜而逃。
“杨兄的奔雷腿果然是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江寒不甘示弱,踏开步伐,如蛇行原野,蜿蜿蜒蜒,几步之间就追上了数个武童。
双拳连连打出,气劲撕裂空气,猛地爆发开来,就好像一头发狂了的莽牛,不停践踏大地,发出咚咚咚的巨大声响。
“呜哇!”两个书童遭此一击,顿时抵挡不住,横飞出去,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好强,这江寒不弱杨豹,也是一尊高手,对了,富贵险中求,我要能偷学到一招半式,也是受益无穷!”叶离躲在一颗树后,偷偷将江寒的招式记在心底。
“好,江兄莽牛拳也非浪得虚名······”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施展拳脚,谈笑间又拿下了十几个书童。
这下,包括叶离在内的书童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恩?糟糕,那江寒锁定我了。”叶离胸口一窒,刚好瞥见江寒的目光如深海寒铁,激射而来,要把他的整个身体洞穿。
叶离眼前一花,就见到江寒当空落下,沙包大的拳头裹着狂暴气流,一击而至。
灭顶之灾,转眼就要降临!
突然,叶离一身怪叫,身体猛地蜷缩,翻滚了起来,就好像泥鳅入了溪流,四处游走。
他使出了平日里偷学来的身法武功,狸猫十八扑。
“狸猫十八扑!”江寒目光一紧,知道自己大意了,这狸猫十八扑不过是人人知晓的一门身法,就算是凡人也可以修炼,不过,他哪利想得到,一个小小的武童竟然能将狸猫十八扑运用的这么讨巧,在毫厘之巅,避开了自己的拳头。
“大胆!”一招落空,江寒脸色阴沉,好似被触到了逆鳞一般,暴怒起来。
“莽牛开山!”江寒低吼一声,龙行虎步,追星赶月一般来到了叶离身后,又是一拳轰出。
这一拳打出,震荡空气,一股股气罡激射而出,发出金铁交错的声响,好像一头莽牛在用犄角劈开山石,十分凶狠凌厉。
一时间,险象环生。
叶离心中震怒,没想到江寒贵为武者,竟然自贬身价,对自己一个小小武童痛下杀手。
他连忙咬紧牙关,龟缩身体,护住脑袋。
刷刷刷刷。
气罡切割,凌厉尖锐,叶离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好似遭受了凌迟酷刑,接着,一道巨力袭来,就像是一座小山压迫了过来,简直要把他的骨头碾压、压断、粉碎。
呜哇一声,叶离被打的高高飞起,口吐鲜血,断线风筝一样摔在了沙场上。
“哼,狗奴才,竟敢偷偷练习气功,真是不知死活,来人,给我把他绑在树上,狠狠地打!”江寒恶狠狠的说道。
顿时,几个武者绳索一套,把叶离绑在了一颗榕树下,难以动弹。接着,一顿拳打脚踢,暴风骤雨般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江寒,你等着,我练习气功,成为武者,第一个就不放过你!”本来,以叶离的身份,即使被人打了,也只有默默忍受的道理,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索性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宁肯被人打死,也不能输了志气。
“笑死我了,一个小小武童,下贱的狗奴才,也想修炼气功,成为武者?好好,你们停手,别打死他了,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江寒舔了舔舌头,露出一副戏谑的神情。
轰隆隆。
这时,半空中响起了一道道沉闷的雷声,乌云掩盖苍穹,似乎要下起暴雨。
“好,就连老天爷也在嘲笑你是痴心妄想,我们走,让他好好的淋淋雨,醒醒酒,别再做修炼气功的美梦了!”江寒一摆手,众人纷纷离开,就连跟他一起的武童也是冷眼相视,无人上前帮忙。
哗哗哗。
倾盆暴雨落下,电闪雷鸣,银蛇奔走,电光肆意绽放,忽然,一道雷霆炸响,直接落在了树上。
顷刻之间,叶离全身被电光吞没,爆发出极其炽热的光芒,整个人,散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
竟然是被雷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