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冯老师呀,你这好事儿想不到我,净让我犯错误。”林老师看着冯叔调侃道。
“哎呀,没办法呀,总得让孩子有个学上吧。”冯叔笑道。
“是,对对对,那是当然。”林老师点头笑道。
“那行,那你领着学生过去吧,”冯叔转眼看向我,“小雨啊,尽力学,不要有太大压力,无论考孬考好,咱起码有个学上。”
“对,尽力就行了,不要有压力,快进去吧。”父亲说着,把车上的铺盖递给了我。
“先把铺盖放门卫那里吧。”林老师说着指了指门卫室。
我把铺盖拖到门卫室又转头向父亲和冯叔挥了挥手以后,就跟林老师往教学楼那边走去。
“你之前在哪上的高中?”林老师这一问,让我感到有些诧异,不过仔细一想也正常,我高一以后就没怎么见过他,他不记得我也正常。何况我距高二退学也差不多两年了。
“就在这儿。”这个回答,让我自己都有些尴尬。
“是吗?”他仔细盯着我说道,“哦~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我看您也眼熟。”我笑了笑。
“你之前班主任是谁啊?”他笑着问道。
“李建军。”早先就听说老李在学校里名声很臭,所以我在说他名字时,特地观察了一下林老师的面部表情。
“是他呀。”林老师一脸嫌弃地样子说道。
“嗯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表情心说,老李臭名昭著看来是真的。
“哎,他被调走了你知道吗?”林老师突然说道。
“不知道,调哪儿去了?”可能是我长时间在外不受学校约束的缘故,我竟然学会了追问,这一点令我自己都感到诧异,不过老李被调走这件事,确实令我感到有些惊讶,难道是因为他在这里名声太臭混不下去啦?
“他呀,因为受贿,被人给告了,但是人家有后台,在被告之前就拖关系调到市里去了。”他说着把头转向了我,“而且,现在有很多人都说,很有可能就是你之前那个班里的学生告的。”
“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林老师看样子像是在问我到底是不是我们班的学生告的,只可惜他不知道,我高二就退学了,对于此事我是真的一概不知,而且老李那个班的学生,我早都已经不联系了。
林老师将我带到办公楼后的外走廊式教学楼前,也就是我高一时来报到的那座教学楼,他带我进了办公室,这办公室,我仍记忆犹新,尤其是办公室门旁放着的那块黑板,一点也没变。林老师给我找了一套桌椅板凳,说是让我搬到二楼的高三9班,然而当我张开双臂准备去抱桌子的时候却发现,我根本抱不了,因为我右手还拎着满满的一提包书,我换了很多姿势进行尝试,结果都无济于事。
“怎么,抱不了啊?”林老师难以置信地看着我说道。
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原以为他会来帮我一起抬,结果他却淡淡地说了一句:“那就先抬桌子,过会儿再搬凳子。”然后就转身向门外走去,看着他那洒脱的背影,心想,我看你们这帮领导真是指使别人已经成习惯了,站着说话真是不嫌腰疼,帮我搭把手就会有失身份吗?
眼看着他转身向二楼走去,无奈,我只好把提包和凳子放在一边,先抱着桌子跟了上去。
到了高三9班教室门口以后,我放下桌子,隔着玻璃往里边看了看,瞄了一眼课本,发现他们正在上语文课,但却没见到老师的踪影。林老师二话没说,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紧接着快速地扫了一眼教室的后方,然后就指了指中间的最后一排说先让我坐那儿。我点了点头,抱起桌子头也不抬地就冲最后一排走去。然而,没走几步,我就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我,我转动着脑袋,在几十张生面孔中搜寻着声音的来处,很快我就发现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墙角处有人在向我挥手,结果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钢牙仔。于是,我兴冲冲地向中间最后一排靠近他的位置把桌子放下了。
“哎,你怎么来复读啦?”钢牙仔冲着我一脸惊讶地笑着问道。
“等会儿再说,我去拿板凳。”说完我扭头就冲教室外跑去。
然而等我再次回到教室时,讲台上却已经有一位面容姣好,身材娇小的留着披肩发的女老师讲起课来了。我赶紧喊了一声报告,女老师迟疑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我手上拿的东西,才反应过来我是新来的学生,于是就点头让我进去。
我来到座位上坐下以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我不由得有些激动,但心里却感到无比的踏实,那一身身黑白相间的校服,那桌子底子一摞一摞的书籍,似乎就连整间教室都是熟悉的味道。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觉得,除了在这间教室内,我所经历的一切,就恍如梦境一般。同样,我也很害怕眼前这间教室只是我的黄粱一梦,不过很快我就发现并不是,而是铁打的事实,因为就在我发愣时,女老师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可惜的是,眼前的场景给我的感觉还在,但却早已物是人非。
下课以后,钢牙仔迫不及待地搬着凳子坐到了我的跟前。
“小雨,你怎么还复读呢?”钢牙仔一脸惊讶地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说去混社会吗,怎么又回来复读了呢?”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唉,社会不好混啊,咱道行浅了,玩不过人家。”钢牙仔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说道。
“唉,我也一样啊,道行浅了,所以回炉重造来了。”我苦笑着说道。
我们俩一阵长吁短叹过后,只听得旁边的人小声说道:“老鹰来了,老鹰来了……”正当我纳闷老鹰是谁时,前门走进来一个尖嘴竖眉鹰钩鼻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然后就直冲着我来了。
“过来一下。”中年男人走到我跟前冲我招了招手说道。
我随着这个被同学们称之为“老鹰”的家伙来到了一个破旧的办公室,里边除了书就是试卷,光线也比较暗。他靠堆满书籍的桌子前坐下,抬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我,这时我才知道,他原来就是我的班主任。
“之前在哪上的?”他开口问道。
“就在这。”我答道。
“班主任是谁?”他好奇地瞪大眼睛问道。
“李建军。”我说完,便开始注意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结果我盯着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变化,只是点了点头后又接着问我:“高考考了多少?”
“没参加高考。”我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回事啊?”他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厌学,高二休学了。”这话说的我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他似乎也有些吃惊,瞪了我一眼后,轻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问道:“那你没打算今年考多少分啊?”
“二三百吧。”我憨笑道。
“什么?二三百?”他一件不可思议地盯着我大喊道。
“我一年多没看书了,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水平怎么样,总之,尽量往高了考吧。”我傻笑道。
“行吧,努力就行,英雄不问出处。”他长叹了口气瞪着我说道。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行了,回去吧。”他摆了摆手。
回到教室后,钢牙仔又搬着板凳凑了上来。
“怎么样,老赵找你都说什么啦?”钢牙仔一脸幸灾乐祸地拍着我肩膀问道。
“老赵?”我一脸懵地看向他。
“对啊,就咱班主任啊,你这来复读,不会连咱班主任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吧?”钢牙仔惊讶道
“对啊,都是我爸给我安排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无奈地看着他说道,“对了,咱班主任到底叫什么呀?”
“赵全发,道上的人都管他叫老鹰。”钢牙仔说着用大拇指指了指前排的同学们。
“你不觉得咱老班长得很像老鹰吗?”前排的一个女生突然转过头来冲着我笑着说道。
“有点。”我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班主任在办公室瞪着眼睛看我的画面。
“怎么样,你还没跟我说老赵都跟你说了什么呢?”钢牙仔又继续问道。
“还能有什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呗。”我苦笑着说道。
“他没问你高考打算考多少分?”钢牙仔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说道。
“问了呀。”我说。
“那你说了多少?”他追问道。
“二三百。”我笑着说道。
“我操,他没笑话你啊?”钢牙仔一脸吃惊道。
“没有,不过倒是瞪了我一眼,然后我就说我会努力往多了考的。”我无奈地说道。
“我操,你可真厉害。”他边说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啦,这有什么可厉害的?”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说道。
“你知道我说了多少吗?”钢牙仔哭笑不得地说道。
“多少?”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我说尽力超过二本线。”他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你牛逼啊。”我忍不住拍着他的肩膀大笑起来。
“我原本怕他笑话我,所以我就吹了个牛逼,结果经你这么一说,看来也没什么。”钢牙仔无奈地叹了一声。
“都来复读了,还怕什么笑话呀。”我苦笑道。
“唉,你说的对,加油吧兄弟,当年的大部队,现在就剩下咱俩了。”钢牙仔拍了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