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我们俩便趁纪东辰他们仨还没回来之前急匆匆赶回了宿舍。然而,当我打开他的衣橱翻出他的单肩包时,却发现,他的单肩包里除了几本诗集之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老魏从他的衣橱里也没翻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这让我们俩都感到十分的沮丧。
“这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怎么连个日记本的影子都没看到啊?”我心急地长叹了口气说道。
“难不成被晓凡带走了?”老魏眉头紧皱着说道。
“有可能,说不定他的遗书就写在日记本里,然后带在身上,就等着跳楼之后被别人发现呢。”我说道。
“那我们还找什么呀,就等着警察把真相告白于天下吧。”老魏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了张晓凡床上说道。
“唉,行吧,那也只能就这样干等着了,”我坐在老魏旁边顿了顿说道,“哎,你猜晓凡为什么要自杀啊?”
“唉,这我上哪儿猜去,他向来都是闷不拉几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说不上几句话,就算说几句,也顶多是学校里的事儿。再说了,他大多数时间都和你一起,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去。”老魏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我饿了,我得赶紧吃饭去。”
“哎,你等会儿,我还有个事儿跟你说呢。”我一把拽住他说道。
“哎哟,什么事儿啊,赶紧的,我饿着呢。”他一脸无奈的又坐下了。
“其实在考试的前天晚上,我就发现晓凡有些不正常了。”我长出了一口气说完之后就仔细地看着老魏的神情。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他那天晚上干什么了?”他直勾勾地盯着我说道。
“本来在晓凡跳楼的那天中午我打算在宿舍里说的,可后来我一想纪东辰他们仨还在旁边,我怕他们仨知道以后会往外传……”
“行了行了,赶紧说晓凡的事儿。”老魏急着打断我说道。
于是乎,我就把那天晚上的事声情并茂地跟他说了一遍,并且尽量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老魏听我说完之后,他也和我一样感到十分的诧异。
“照你这么说,晓凡的确有点反常,”老魏突然站起来说道,“啊,我说呢,我说我从家里回来的这几天里怎么老是感觉他哪里不对劲儿呢,现在想想,他的确比之前外向了许多啊。”
“对对对,我也感觉出来了。”我连忙点头说道。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就讲得通了。”老魏微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什么呀,什么讲得通?”我一脸疑惑地看向他。
“回光返照。”他一脸坚定地看向我说道。
“回光返照?”我越听越懵。
“嗯,对,你想想看,他之前是那么的郁郁寡欢,怎么会突然就变得那么的坦然,还是毫无征兆的那种,而且坦然没几天就自杀了。这不是回光返照又是什么?”他解释道。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我微微点头说道。
“唉,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人已经不再了。现在就只能等警察的调查结果了。”老魏在我面前转了两圈又坐在我旁边说道。
“是啊,我现在就想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自杀。”我长出了一口气说道。
“哎呀,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老魏看了看手表又拽着我的胳膊说道,“走走走,快午休了,先去超市买点东西吃吧。”
虽说那天晚上的事儿我一直都不想说出去,但在下午警察来学校找我们宿舍的人做调查时我却不得不说出来,没办法,警察说在监控中发现了那天晚上我和晓凡一起去了操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偶尔也听到了几个有关于张晓凡死因的小道消息,有人说他遭受了家暴,也有人说他从小就有抑郁症和自闭症,跳楼是迟早的事,更有甚者说他的死全是他母亲一手策划的,他母亲逼着他在学校跳楼,如此,就可以勒索学校一笔钱,据说这么做皆是因为他的父亲得了癌症,医疗费特别昂贵。
从张晓凡的性格上来看,这些小道消息似乎都有几分道理,但不管怎么说,没有得到权威的证实,我也不能轻易相信。只是这些小道消息毕竟关乎张晓凡,所以我不免有些忧虑不安。
然而,同样让我闹心的是,在张晓凡去世后的几天里,每到晚上熄灯之后,闭上眼睛,我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张晓凡跳楼的场景——他跳下去的那一刹那间,好像看了我一眼,那忧郁的眼神让我不自觉地一阵心酸。也正因如此,我已经接连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了,以至于神经衰弱的我不得不在白天上课时打起瞌睡。
一天上午的数学课上,我们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无一幸免,全都“撂倒”了,似乎昨晚都“开夜车”了,包括我的同桌周晓蕾和后边单独坐的胖子也都呼呼大睡起来。这让原本就满是困意的我瞬间感到左右为难起来,要是睡吧,我就违反了课堂纪律,可要是不睡吧,就显得我太另类,于是,我思忖再三,觉得法不责众,再加上我对数学课本身就厌烦至极,故而,我很快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本以为我们几个会被老李从教室后门逮个正着,可没想到,还没等老李来,数学老师就将我们“就地正法”了,她先是以让我们回答问题为由站起来,而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我们一个也不可能答上来,而回答不上来就只能站着,所以我们就只能揉搓着睡意惺忪的双眼站在那儿发愣。
“哎,这……怎么回事啊这是?”老李手插裤兜摇摇晃晃从后门闯进来说道。
“这几个上课不认真听课。”数学老师笑着说道。
“哦~既然不听课,来来来,那就出来吧。”老李一边说着一边用下巴示意着。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数学老师的用意,她也是为了我们好,上课睡觉和上课不认真听课,那可完全是两码事,责罚轻重不一,按常理来说,若是上课睡觉被老李发现,那就等着大嘴巴子伺候吧,但若是要上课不认真听讲,那顶多就是挨一通批评。不过,就怕老李他不按常理出牌。这不等我们出去全都靠着墙一字排开之后,老李就开始阴阳怪气地说道:“上课不听课,心里想什么呢,来说说我听听。”结果,老李在我们面前转悠了半天,也没一个敢吱声的,我略微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其他人,发现他们也都和我一样低着头。然而不巧的是,我这一瞥刚好被老李给看到了,他笑呵呵地朝我走了过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着我说:“来,苏小雨说说我听听,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我摇摇头尴尬地笑着说道。说完我又低下了头。紧接着,他又继续将同样的问题抛向了其他人,结果其他人的回答竟和我一样。一时间,他被气得脸色发青,嘴巴都歪了,脖子也粗了一大圈,似乎是憋了一肚子气。哎呀,看到他那一副又气又拿我们没辙的样子,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不过,很快老李就爆发了他的小宇宙。
“行啊,都说没想什么,既然没想什么,那怎么不认真听课啊。看看你们一个个整天浑浑噩噩的,麻木得要命,我看你们还是别上学了,去工地搬砖吧,总比整天待在教室里混天撩日浪费时间浪费生命要强得多。还整天嚷嚷着考大学,考个屁!考也就考个砖头子(大专),有什么用!”老李吼完就转头手插裤兜走开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的是,我今天运气实在太背了,背到我都怀疑晚上睡觉时都有可能被阎王爷拉去打牌。就在今天晚上刚开始晚自习没多久,老李突然就从后门闯了进来,步伐非常急促,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儿。当他走上讲台转身朝向我们的那一刻,突然一阵强烈的“杀气”从讲台上直逼下来,蔓延至整间教室,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刚要准备呼出的一口气被硬生生压在了胸口。
“来来来,都先抬起头来,天天都这么积极,也没见你们考得有多好,”老李敲了敲桌子,“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来,薛玲玲,你念念,名次,成绩,比之前上升了几个名次,下降了几个名次,都念出来!”一边说着他就把一张A4纸递给了薛玲玲。
“哎,好好听着,都先别忙着写作业,磨刀不误砍柴工,先听听自己的成绩,无论进步还是退步,都找找原因,不然找不到原因,写这么多作业也没用。”老李又继续说道。
随后,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笔,低着头,如同法庭上犯人静听法官陈述自己的罪行一般提心吊胆的静等着薛玲玲念自己的名字。殊不知,这等公布成绩的心情,就如同在手术室外等老婆生孩子,喜忧参半,而且同样是等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焦虑不安。这不,从薛玲玲开始念的那一刻起,我就拿起笔大气不敢喘一个地等着记录自己的成绩,结果一直等到第四十名,我都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我慌了,双手不停地颤抖着,胸口像塞了一颗巨大的石头一样沉闷。而此时,正看着自己的成绩唉声叹气的周晓蕾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一脸惊讶的小声说道:“哎,同桌,还没念到你啊?”我苦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又继续低头等我的成绩。她不问还好,她这一问,我彻底慌了,满脑子都是被老李劈头盖脸臭骂的场景。直到被同桌用胳膊肘戳了一下我才意识到,我已经走神好一会儿了,而此时我的成绩也已经念了一半,也是等到薛玲玲念到下一名时,我才知道我考了第五十一名。全班总共五十六个人,我考第五十一名就相当于考了个倒数第六名,从排名上看是倒数第六,但实际上是倒数第三,因为最后垫底的三个是体育生,他们仨不用参加考试,总成绩都是零分,也就是说他们仨是不被计入班级排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