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纪东辰他们仨也已经没了睡意，都跑到门旁，趴在门上从仅有的一块头一般大小的玻璃窗上看热闹。
而我则借着位置的优势打开了门上边的天窗，探出头去，只见在楼梯口旁，一群穿着底裤的学生正围着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的，那女的似乎在打电话，楼道里声音太吵，我实在听不清她说些什么。过了大概有五分钟，从楼梯口走上来四个保安大爷。保安大爷刚站住脚，还没反应过来，楼道里的学生就一窝蜂地跑了过去，迅速将其四个围住，强大的阵势一时间搞得保安大爷们手足无措。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一帮未经世事的学生根本就玩不过那几个保安大爷，心眼儿太少了。保安大爷先是安抚那帮学生，什么都答应他们，最后再让那帮学生派出几个代表，到楼下与校长和年级主任谈判。
眼看着那帮学生渐渐散去，孙启豪和另外三个学生跟着保安大爷们下了楼。一场在我看来形式较为“浩大”的暴动就这样悄然退去，正所谓“擒贼先擒王”，掀起暴乱的“老大”已经被带走，可以说已经是“群龙无首”，集体没了领导者，就没了目标，解散是迟早的事。
第二天早上，我们五楼集体暴动的事请很快就在学校传开了，据说贴吧里也闹得沸沸扬扬的。在后来，高一的学弟们就将这次学生暴动称为“五楼暴动”。暴动或许会争取到一些权利，但往往也会“牺牲”一些人。昨晚和保安大爷一起下去的那四个学生，孙启豪被劝退，其他三个，一个据说被年级主任失手打伤住院，另外两个穿着底裤跑出了学校，被两个老师一直追到了附近的一个公园，然后找了公园的负责人帮忙报了警。听我们班的同学说，当时警察赶到现场时，两个学生表现得都很自然，唯独两个老师被吓得两腿直哆嗦。据了解，这两个老师其中一个就是当初帮我“走后门”的林老师。被带到派出所以后，警察看着两个穿着底裤坐在椅子上的学生，一边给他们俩披上军大衣一边无奈地笑着说：“好了，我们给你们做主，有什么要求，赶紧提吧。”
据纪东辰中午在宿舍里所说，那两个学生都是大痞子的学生，他俩向那两个老师提了三个条件：第一就是往五楼供水；第二是赶紧放假；第三是从今以后不再跑早操。而那两个老师，当时也是满口答应。那两个学生为此感到非常高兴，不仅如此，当天晚上，大痞子在去派出所接他们俩回学校的路上，对他们俩的行为也是颇为赞赏，觉得他们俩做得非常好。然而他们俩虽然提出了条件，并且那两个老师也都满口答应，可最终还得看学校到底能不能落实到位才行，不然白折腾这一晚上。
当天晚上，正上着自习，班主任把班长叫了出去，过了大概五分钟，班长薛玲玲回来了，又突然叫我去办公室一趟，我瞬间傻眼儿，心里一阵嘀咕：“老李八百年不再找我一回，这次突然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儿。难不成要问我昨天晚上学生暴动有没有参加？不可能啊，我这么老实的一个学生，他肯定一猜就能猜出来呀。会不会要从我这里打听打听我们宿舍里有没有参加暴动的？嗯，很有可能。”我提心吊胆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此时，我似乎已经感受到了所有同学向我投出的诧异的目光，那感觉就好比几万只蚂蚁在身上爬一样，浑身不舒服。
跟着老李进了办公室以后，他往椅子上一坐，我两腿就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手心开始不停地往外冒汗，接着就开始频繁地搓手。我先是呆呆地看着他，接着就是以感觉自己犯了错误一样头也不抬地在那儿站着。
“别害怕，你又没犯什么错。”他呵呵笑着说道。
我没说话，只是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哎呀，苏小雨，你这分数考学有点堪忧啊。”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张A4纸，不用猜，肯定是我们班的成绩单。
我接过A4纸，心情异常的激动，自从上高中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因成绩而感到紧张过。不过说来也奇怪，我做事向来低调，而且成绩一向很稳定，老李也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过分地关注过我，今天这是怎么了，真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不成我成绩下降了？我一脸疑惑地看了看成绩单，按照我以往的排名找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成绩一直很稳定，始终在四十名上下徘徊。看到此处，我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下来。刚一放松，我又想起了纪东辰，于是，赶紧在我名字周围寻找“纪东辰”这三个字，可没想到，找了半天没找到，我开始慌了，我很不情愿地往三十名的那个阶段瞟了一眼，结果发现在二十九名那一栏里我看到了“纪东辰”这三个字，我顿时愣住了，接着，我又迅速往前十名看去，在第二名那一栏里，我看到了李菲儿。就在那一瞬间，失落感迅速遍布全身，我恍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的皮囊，差点儿瘫在了地上。
“怎么样，看完了有什么感想吗？”老李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道。
此时，我唯一能感受到的，除了羞耻，别无其他。而这个羞耻，我已经分不清是纪东辰给我的，还是老李给我的。当然，事情已经发生，是谁给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该怎么办。
“以后努力吧。”说实话，此时的我，脑子里乱得一团浆糊，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纯属敷衍了事。
“哎呀，你再努力，还能提多少分啊，能考本科吗？”我也不知道老李这话是在嘲讽我还是另有他意，总之他说的的确是实话。
我没说什么，依旧站在那儿傻笑，我除了傻笑，别无他法。
“是吧，苏小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老李这次是真的笑了，而且笑出了声。
“对对对，是。”我无奈地笑着说道。
“是吧，所以，把你叫过来就是想给你个建议，考虑一下，报个文管，学个摄影或者编导什么的。”我似乎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了。
在考试之前我就听说过，有些关于文管专业的培训机构和一些学校有秘密合作，只要学校里给他们推荐学生，他们就按学生数量给予学校一定的分红，包括学生的班主任，也会得到一定的报酬。想到这里，我就有一种要被卖的感觉，于是乎，我决定开始反抗。
“不想学，对这个没兴趣。”我的确没有兴趣，我虽然拒绝了，但我说的是心里话呀。
“哎呀，现在不是兴趣不兴趣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你到底能不能考上本科。”老李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过我确实对文管没兴趣，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学音乐。”我无奈地笑着说道。
“呵，怎么着，打算和老魏一起搞音乐啊？”老李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就让人心生厌恶。
面对他这种带有嘲笑意味儿的笑，我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行吧，人各有志，你先回去吧。”我已经看到了他脸上无奈的表情。
“哦，好。”我赶紧转过身去，长呼了一口气，心说，总算完事了，可把我给吓得不轻。
“哎，等等。”老李又突然把我给叫住。
我赶紧转过头去，刚放松的心情突然又开始紧张起来。
“怎么着，支持支持老师工作？”老李突然露出一副犯贱的笑容。
我瞬间被他这一句话给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支持老师工作？支持老师什么工作？支持哪个老师的工作？我一脸疑惑地看着老李，他却以为我在装傻。
“寒假还打算在家里玩啊，不上个辅导班？”老李又突然转换了话题。
我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确定。
“上不上都一样。”我尴尬地笑着说道，说真的，如果我真的不愿上，即便是去了，也白搭，没有任何用，毕竟心不在那儿。
“哎呀，只要你想学，想提高分数，上与不上，那肯定不一样，我跟说啊，这要是在高考的时候，只要多考一分，那就能干掉上千人啊，你别不把这分数当回事儿啊，知道吗？”老李又一本正经地给我上起了思想政治课。
“嗯嗯，知道。”我点头小声回答道。
“怎么样，支持支持老师工作？”他笑着说道，这笑似乎并不单纯。
“啊，什么工作？”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越来越迷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到底支持什么工作。
老李看到我一脸疑惑的表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可是他这一笑，我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我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想到了刚才早就猜到的一点——辅导班。老李估计是自己开了个辅导班，而他所谓的“支持老师工作”其实就是想让我报他的辅导班。如果真如我所想，那我再不赶紧领悟，估计老李就要发飙了。我赶紧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又冲他会心一笑，让他明白，我已经领会到他的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