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想到的是纪东辰,但又一想,他们俩在一起通报,那肯定是打架,但老魏又说不是因为打架,而且,如果是打架,可为什么纪东辰没有被劝退,所以,我最后断定,通报上的另一个人是李菲儿。当我断定是李菲儿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就好像自己十分心爱的一件稀世珍宝,突然有一天被发现破损了一角,作为一个完美主义者,真的不愿意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会是李菲儿吧?”这句话几乎是从我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此时,我的心脏也似乎一起从嗓子眼儿里挤了出来。
“那除此之外,你此刻的心里还装着谁?”这种不正面回答的回答,更是让人心里难受,这就好比自问自答,最终说服自己的还是自己,其最终结果,如同自杀。
“好吧,是因为什么?”我无法想象,准确地说是不敢想象,他们俩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被通报的。虽然我知道肯定是因为谈恋爱,但被抓的场景,我实在是不敢去想,因为,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李菲儿身上。
“据说是因为他们俩在教室里接吻被抓了。”老魏在说这句话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据说?”
“不是,我是听许尧说的。”
“你认识许尧?”
“我们俩是初中同学。”
我们俩的对话,如同警察在审问犯人。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因为之前我也不确定他们俩是什么关系,我跟他已经很长时间不联系了,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跟我说?”
“他前几天跟我联系过,因为李菲儿。”
“这么说,是你把纪东辰揭发了?”
“不,是别的班的人看到李菲儿和纪东辰在教室门外罚站,然后又传到了许尧的耳朵里,许尧只是问我和李菲儿罚站的人是谁。”
“那不还是你告的密吗,你不说,他能知道吗?”
“那你说我还能怎么办?我和李菲儿一个班,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总不能装傻吧?”
“那这么说,李菲儿这几天闷闷不乐的,也是因为这件事喽?”
“看来你也发现了,的确是。”
“废话,跟变了个人似的,看不出来才怪。”
“许尧应该是生气了,他让李菲儿以后离男生远一点儿,所以李菲儿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听老魏说完这些,我感到无比的畅快,我现在才知道我为什么会感到浑身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我心里少了李菲儿,准确地说是少了一个真实的李菲儿,她已经成了我的精神支柱。可就在李菲儿被老李叫出去罚站的那一刻起,我心里的这根支柱就已经开始渐渐崩塌,直到听到纪东辰那仨在宿舍里说的那些话以后,我心里的那根柱子便也随之荡然无存了。因为我发现,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建立的柱子,是假的,与我用肉眼看到的,完全不一样,简直判若两人。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我便开始对李菲儿进行了重新的认识,虽然现实的结果令我难以接受,但起码我最终知道了,她并没有生我的气,当然,也同样了解到她并不知道我暗恋她这件事。因此,高兴的同时,也不觉感到心头一冷。
时间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同样也是见证缘分浅薄的最好的工具。自从知道李菲儿有男朋友之后,我就开始强制着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学习上去,这次和之前相比要顺利得多,毕竟这次有一个现实因素——李菲儿有男朋友。有这个板上钉钉的事实强迫着我,我没有理由不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去。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我对李菲儿的感情已经逐渐淡漠,每次看她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不自觉地笑笑便没了下文。都说天公爱作美,却也常常爱弄人。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所有人都在埋头加紧复习,就连平时晚自习总爱研究音乐的老魏都进入了紧张复习的状态,然而张晓凡则不然,晚自习依旧摊开那个密码笔记本,写着我始终不知道的秘密。而我呢,我虽然也同大多数的同学一样,整天埋头复习,可我就是学不进去,我也懂很多关于好好学习的大道理,可就是提不起劲儿。那应该是在圣诞节前一个多星期的下午,我和老魏到校外去吃小笼包,刚走到包子铺旁不到两米的地方,老魏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而他却一脸幸灾乐祸地把手指向了前方。
“你看,那是谁?”老魏一边指向包子铺前的那一堆人一边小声说道。
“谁啊?”我紧皱眉头,看向那包子铺前嘈杂的人群。
“嘿,我靠,一到关键时刻,你眼睛怎么就不好使了呢?再仔细看看。”老魏有些急了。
“哪呢?什么呀?”我依旧一脸懵地看向那一堆人。
“哎哟,红衣服那个。”老魏一边指着一边着急说道。
我一边听着,一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终于,我锁定到了一个红色目标,不料,刚一锁定,我的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喂,小雨,怎么样,看到谁了?”或许是我看呆了,老魏一直在旁边偷笑。
我当然知道我看见了谁,李菲儿穿的那件红色的小袄早已深深烙在了我的心里,直到大学,乃至现在成为一名小学老师,我都记得非常清楚。我没有回答老魏,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我很纠结,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我很确定我没有打算离开,但我也同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菲儿。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那个人堆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同桌!”
我猛一抬头,发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扎着马尾穿着黑色长袄的女生朝我走了过来。老魏笑着冲她挥了挥手,我一脸懵地看向老魏,直到那个女生走到跟前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老魏的同桌周晓蕾。
“同桌,你是不是得请我吃饭啊?”周晓蕾傻笑着站到老魏面前说道。
“不,今天有人请我吃饭,不过,见者有份,连你们一起请了,”老魏话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果然,还没等周晓蕾反应过来,他就开始拍着我的肩膀阴险地笑了起来,“小雨,你可不能耍赖啊,得说话算数。”
“哦,苏小雨,加上我和李菲儿,你应该不介意,对吧?”周晓蕾转头看向我调皮地笑着说道。
周晓蕾是一个肤色偏暗黄色的女孩,性格大大咧咧的,虽然长相一般,但身材着实是发育到了同龄女孩子中的极致,即便她身穿长袄,也能看出她已然隆起的胸脯,所以说,她对于男同学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
“当然不介意,随便吃,我请客。”虽然老魏的一句话搞得我有些手足无措,但我仍极力保持微笑,尽量不让场面尴尬。
周晓蕾一听我同意请客吃饭,也不知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活蹦乱跳地冲向了那个将包子铺门口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随后,我立马把脸转向老魏,一句话也不说,静等着他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别这么看着我,就跟欠你钱一样,”老魏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走,咱先找个地方坐下。”他边说边拉着我往包子铺门口的空座位上走去。
“嘿,你这话说的,你无缘无故地跟周晓蕾说我要请你吃饭,还突然加上她们俩,你说你这不就相当于欠我钱吗。”我一边低声说一边看向李菲儿她们。
“你不觉得我是在帮你吗?”老魏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帮我?你……”我刚要问他又出了什么馊主意,结果周晓蕾拉着李菲儿跑到了我们跟前。
我们俩赶紧停止了话题,把脸转向了李菲儿她们。或许单恋本就是自作多情的一厢情愿,当你把这些都尝试着放下的时候,你会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可放下归放下,如果有一天,你一旦拿起来,哪怕仅仅是一点点念头,都将一发不可收拾。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原以为,一切都将从头开始,可就在李菲儿站到我旁边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竟猛然间跳个不停。此刻,我恍然明白,那所谓的放下,只不过是强忍着让自己闭口不谈,转眼不见,即使内心想过千百遍,脑海浮现千百回,也依然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欺骗着自己度过每一天。
李菲儿和周晓蕾在我们俩对面坐下之后,我突然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听说你要请客,那我就不客气啦。”李菲儿笑着语气平和地说道。
“行,好说。”头一次和李菲儿这样相对而坐,有些激动,随口接了这么一句话之后,眼睛就开始四处乱看,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总之,我自认为,只要不坐在那里发呆,就不会显得尴尬。
“还愣着干吗,赶紧去买饭啊,我都快饿死啦。”原本静谧的气氛被周晓蕾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嚷嚷瞬间打破,虽然我对这尴尬的气氛有些不知所措,但我也不否认这尴尬的气氛中掺杂着些许甜蜜,这甜蜜早已覆盖了我内心的尴尬,如果不是周晓蕾催着我买饭,可能我早就沉醉在这甜蜜之中忘乎所以了。
“哦,不好意思,我以为人太多,你们俩打算等等呢。”我尴尬地笑着说道。
“哪有,就是因为人太多,所以才让你去买啊。真的是太挤了。”周晓蕾语气中带有撒娇的感觉,搞得我浑身不舒服。
“好好好,我这就去买,你们俩想吃什么?”我笑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从周晓蕾的身上转到了李菲儿身上。
“我要两个锅贴。”周晓蕾嚷嚷道。
“你呢?”我尽力抑制住内心的喜悦看向李菲儿微笑着问道。
“我要……”李菲儿将头扬起四十五度,眉头微皱,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抿了抿嘴说道,“一个素馅儿的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