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悠然笑了两声，走了过去。
“大爷，你家妖兽太不懂事了，怎么弄了这么多的灰尘下来，阿音，你也是，也不拍拍。”
走到近前，梦悠然失去所有力气，摊在地上，忍不住大声哭起来，声音在狭窄的地方回荡。
凄厉的哭嚎震动石壁，落下来无数石子。
梦悠然往前挪，扫开要落在背着她的身影的石子。
“为什么，我让你回家，你干嘛呀！干嘛呀！”
梦悠然紧抱那已经干瘪的尸体，那尸体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模样，皮肤贴在骨头上，破损了好几处地方。
梦悠然从小怕鬼，更怕尸体，可如今，心中的伤痛已经超过了鬼。
她爱眼前的人胜过怕鬼，她宁愿和鬼在一起，可眼前的人再也不会笑着叫她小姐，更不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给她讲故事。
雷雨天中，不再有人替她捂耳朵，她的生命中，永远少了一个人。
“梦世家，梦世家！”
梦悠然尖锐着声音哭喊，眼角哭出了血，她恨，她已经离开了，为什么，为什么连她身边唯一的人都要害，将她逼死在这！
这几年的时间，她见过很多的生死，被打骂过，被陷害过，街头讨过饭，当过流浪汉，连条狗都要欺负她，跟她抢食。
她从未哭过，因为，这些不值得哭，只要她成为了强者，这些都无所谓。
打她的人可以打回来，骂她的人可以骂回来，谁陷害过她，她可以变着法整，抢她吃的狗，她也会抢回来，还是每天抢五六次的那种。
可是，阿音有所谓，她就算成了强者，阿音也活不过来，她死了，永远留在百寒渊中。
被活活困死在这，那些人该死，逼她入渊的人该死，追杀她的人该死，全部该死！
梦悠然双眸通红，身上鲜红的气焰扭动，无数的鬼面在她身后尖叫。
十殿终于动容了，喃喃自语。
“还不算凋零。”
“我要梦大世家血债血偿，杀他们个天翻地覆，让整个天都变，我要让荒州不在有梦世家！”
小花猪躲在十殿脚边，这人是它那个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说胡话的梦猪吗？怎么感觉换了一个人，被夺舍了吧？
“冷静下吧。”
十殿打出古冥塔，幽幽光芒的古冥塔放大无数倍，森白的光芒笼罩，压制梦悠然身上的血色光芒。
“你是梦世家的吗？你是吗？那你该死！”
梦悠然转过身，猩红的眼眸行众生颠倒，在痛苦绝伦中死去，成了白骨在血海中漂浮。
鲜红的长裙冽冽前往，女孩赤裸着脚走来，她的身后，恶鬼哭嚎，血海成河，发出涛涛海浪声。
猛然间，她动了，悬挂在头顶的古冥塔在那一瞬间也落下，沉闷的声音从塔中来。
古冥塔上，无数的异兽身影亮了又暗，发出悲鸣之声，稍微弱一点些，直接从这塔上被抹去印记，所处的地方成了一块空白。
十殿这才点头，手指掐起怪异的印记，口中也说着古老的语言。
古冥塔一震，传来幽幽的声音，似从远方阴寒的死地来，冲刷梦悠然身上的血色。
良久，她眼眸中的血色褪去，她放下手，蜷缩成一团，目光无神的坐着，身上的鲜红长裙也蜕去，还是那身紫色的衣裙。
没了那血气，那嚣张气焰，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刚失去挚友的普通人。
“大爷，放我出去。”
梦悠然忍着哭声说道，十殿手指一抬，古冥塔高高飞起。
梦悠然跌跌撞撞的走过去，走到阿音身旁。
她伸手抚摸那仅剩一张皮毛的枯骨，她死前是有多痛苦？被困在这绝境中，她当时有多绝望。
梦悠然整理她的衣裳，可是稍微用力，那衣服就碎成粉末了，大概，她死了很久吧。
大爷，你先出去，我要给她换身衣服。”
十殿眼眸再次暗淡，许久，才算是听懂了梦悠然的话，脚踢着小花猪，走到外边站在。
小花猪很是可怜，被踢了好几脚，也滚到了外边去，可是现在，梦猪傻了，这人厉害的没边儿，它有气也不敢说出来，唯有一睡解千愁了。
“你呀，给了你这么多的衣裳，怎么就穿这身呢，以前还好，爷爷还在，谁都得给我一个面子，你傻不傻呀！”
梦悠然笑骂着，眼泪不停的流，擦不干净，所幸也不去擦了，她在阿音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哭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身呢，是我在通州买的，那可是人族最最繁华的地方，我一个人去过一次，还给你买了几身衣裳呢。”
“想着，你跟我差不多高，这些年，你在家养着，应该比我瘦一点，就按照我尺寸买了几身。”
梦悠然轻轻放下已经成枯骨的阿音，用手帕擦拭她的身体。
然后，慢慢的给她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
“你想去哪呢？我带你去梦世家大闹一场好不好？我就算卖给酒馆打一辈子工，我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梦悠然俯下身，在阿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坐在她旁边轻声的说道，说着说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说到最后，梦悠然也安静了，抱着膝盖，蹲坐在一边，像一尊雕像。
“旁边有朵花，摘下来吧。”
十殿开口，梦悠然浑身一哆嗦，四下看去，确实，在阿音面对的岩壁上开了一朵花。
鲜红妖娆的花朵犹如鲜血浸染，靠近一些，还能问到它散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是那般的美好，诱惑人坠落在无边的血海中。
孤零零的花连陪衬的叶子都没有，绽放得如此美丽，也只有用其他花才能衬托它的美，它的妖娆，兴许是这样，才花开不见叶。
正要去摘，梦悠然看见，在花的下面有一行字小字，已经模糊了许多，但仍看得出是阿音的字迹。
当初，阿音随着她一起上的学堂，连教书先生都夸她好，要不是跟了她，估计，她已经嫁了好人家，或是考了个女状元。
她仔细的辨认，这是她能知道阿音过往的痕迹，她想知道，她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不管是能办到的，不能办到的，都要替她完成。
“若有一日，小姐得见，还望小姐莫要生气，阿音先去，小姐莫念也莫再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