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茶楼的名字特有意思，店面叫六六六。它吸引了顾筱默。六六六茶楼不仅名字有特别，里面的摆设更是别具一格，每一桌有优雅的屏风隔着。每一层座位围成一周，中间空出来，成了天然舞台。这样布置，自然是故意的，这里不仅提供食物，还提供娱乐节目。
六六六茶楼的一楼是说书的，二楼是歌舞表演，三楼是武技表演。每一层都人满为患，筱默幸亏来早，要是来晚了，今天就没位了。
说书和武技筱默都不感兴趣，所以他选择了二楼的雅座。一边用膳，一边欣赏歌舞表演，这是贵族人家的奢靡生活。筱默一看价格目录，果然一分钱一分货。在郁南镇，青睐客茶楼的价格算昂贵了，但与这里相比，郁南镇的消费简直是白菜价。毕竟是都城，住着达官贵人和富裕人家。
别的地方消费都是以铜钱结算，最多是锭银。六六六这里，恐怕豪饮一番，就要以金子结算。
白帝跟着一起来潮阳，它不像白小白，不爱吃人类的食物，新鲜鱼和鲜肉才是它的食物。筱默总觉得跟白帝相处，总有些猜忌，他们的关系不会像跟白小白那样亲切和信任。另外，白小白的个性，更加活脱有趣。
筱默点了有包子，这里的招牌包居然也是香蕉包。所以筱默很难不想起白小白。筱默追忆往事，心里牵挂白小白，也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与它决绝，并不是筱默情愿，但未了庭佑，他必须有取舍。
入神之际，突然传来悦耳的乐声，筱默抬头望，他看见两人在舞台中央。一女子在弹奏琵琶，另外一名女子在姗姗起舞。两位均是妙龄女子，相貌出众，让人过目不忘的是，他们俩长相神似，让人猜疑是亲姐妹。
屏风只是挡住了本侧坐席的人，对面的食客是遮不住光线的。筱默看见来的客人，主要是公子哥，他们如痴如醉地欣赏起来。婀娜多姿的舞蹈，配上这姣好的容貌，让正常男性很难不倾心。
不知怎么的，筱默此时想起另外一人来，她就是莫子依。子依的容貌和舞姿比起眼前这位表演者丝毫不逊。筱默忽发奇想，如果子依在这里卖艺，恐怕会震撼全场。好酒好肉，美人起舞，那一晚，筱默是会永远记得。子依容貌跟吕尚妻子茹霁相似，筱默对她也颇有好感，子依也有私定终身之意，若不是自己身份特殊，两人现在可能走南闯北，双宿双飞。
“没位了，可否搭桌？”
顾筱默正在思量莫子依时，被问话被打断。来者是一位英俊的公子哥，年纪与筱默相若。说他英俊，恐怕没人有意见，因为他长得比绝大多数女子还好看。
“不妨，请坐。”筱默反正却人聊，看对方打什么主意。
筱默突然想起每次来茶寮，都会有事发生，第一次是认识周琴，第二次是花解语。而这次，眼前的人女扮男装，筱默一眼就察觉出。筱默的前世，还是一名出色医者，对人体结构相当了解。男女有别，他通过仔细查看人体的喉结，辨声嗅味，分析肤色以及手指等，便能分别男女。
“兄台，谢了。”来者道谢，坐下。
确实，来这里大部分都是成双结伴，筱默单身一人有点突兀。难怪自己会人盯着。
“手弄生绡白团扇，扇手一时似玉。这样形容她们，贴切吧！”来者吟唱起来。她们，自然是说台上表演者。
筱默觉得有几分意思，搭讪起来：“秾艳一枝细看取，芳意千重似束。若待得君来向此，花钱对酒不忍触。”筱默回应。
“我说的明明是赞益之词。你却硬说成愁，大煞风景。难道你不是来寻欢，是来体贴舞女歌姬。”来者这么说。
“不，我只是有些感伤。”
“若待得君来向此，花钱对酒不忍触。你意思是，你想念意中人了？”来者小心翼翼地问。
“萍水相逢，惊鸿一瞥。”筱默被猜中了，他确实在想念莫子依，才有这段诗歌。
“我叫小鱼，认识一下！”小鱼是认出他是生面孔，而且有股很特别的气质，所以才来搭讪。他经常来六六六，这里跟她家无异，他见的人多了，已经很久没出现陌生人能让她提起兴趣。
“筱默。”筱默也告知名字。
“筱默，小鱼，巧了，我们都是小字辈的。”小鱼笑道。
“我姓顾，名筱默。”筱默大方，把真实姓名告知。
“顾筱默，好通俗的名字。不过叫起来，耳顺。你这身衣服挺好看，哪里裁制的。”
“小鱼妹妹，我这身衣裳恐怕不适合你。”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女儿身。”小鱼激动了。因为她对自己的易容衣妆术很有信心。这两年来，她经常来六六六，见过不少人，这是第一次被识破。
“我猜的。”筱默如此回答。
小鱼被气个半死，刚才自己反应太大，已经穿帮了。
“你是来果腹，还是看戏，还是找我闲聊。”筱默平静说道。
“看你面生，说两句，怎么了！”小鱼又被说中了，她不为吃东西和看戏。
“面生，如此说，你是这里熟客了？”
“对，我天天来。你刚才不是色眯眯看着她们两个，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小鱼说道。
“她们是你什么人？”
“这个不用你管。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她们。”
筱默不答，微微笑。这时，筱默的食物呈上来了。筱默慢条斯理盘看食物，优雅地吃肉喝酒。酒是桂花酿，可香了，筱默小口小口地斟酌。
小鱼一点都不避嫌，捧着脸观望起筱默来。她也没点吃的。筱默身上呈现的气质，让她觉得很特别，年纪轻轻，怎么会给人沧桑之感，与世无争之感。筱默被盯着望，自然会不好意思。
“小鱼，来一杯桂花酿？”
“好哇！”小鱼不客气，拿起杯子伸过去讨要。
筱默给她斟满。结果对方居然一饮而尽，把酒当水喝了。
“小饮怡情，慢酌才能品出酒香。”筱默有指正之意。
“有没人说你像老头。”小鱼直言不讳。
筱默听了，傻笑一下。这个不礼貌的词，他不介意。
“我确实很老，老得我有时都忘了自己几岁。谢谢你没在前面加个糟字。”筱默打趣。
“糟老头！哈哈，你挺风趣。你年纪轻轻，居然不忌讳别人叫老头。”
“琵琶弦上说当时，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筱默吟唱起来。
“好意境。”
“也许我练了某种神功，至今岁数跨百，你察觉不出来。”
“还有这样的神功？”
“世上无奇不有。是了，你为何要女装男扮？”
“帅呀！不是吗？”小鱼对自己的打扮和样貌很自信。
筱默没有否定的意思，不过小鱼说出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明明是一等一的美女，硬要说成帅。
没一会歌曲表演完毕，小鱼双手一拍，引起表演者的主意。接着，美貌的姐妹匆匆赶来顾筱默这一桌。他们一桌瞬间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论颜值，他们几人会是冠绝全场。
“春来，秋去，你们陪我朋友喝酒，他姓顾。”小鱼吩咐起来。
果真，这两位叫春来秋去的女子，一左一后伺候起来。
“春来和秋去是亲姐妹，孪生的。春来秋去，这名字好听吧。”小鱼说道。
筱默发现筱默男装时，邪恶一笑时，别有味道。这是有趣的谄媚。
“你们都听小鱼的，莫非是姐妹不成。”筱默明知不是非要这么说。
“才不是呢！我们怎么会是姐妹。”小鱼意见大大。
“小鱼，你被顾公子识穿了。”春来说道。
“这位顾公子看着儒雅，风度翩翩，难怪入你眼。”秋去这么说。
“叫你们来是伺候他人的，不是来取笑我的。”小鱼不客气说道。
“是！”春来和秋去同时道，发出笑声。显然对小鱼既尊重，又不太畏惧。
筱默也不是没被这样伺候过，心正则行正，春来和秋去挨着他，偶尔有摩擦，筱默任由她们。她们还往自己嘴里塞食物，筱默便张嘴露配合，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
“男人，果然都是一副德性，风流成性。”小鱼这么做是来试探顾筱默的，结果让她很失望。她以为筱默会是正人君子。
筱默听到，权当耳边风。片刻，小鱼不知为何，毛躁起来。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走吧。”小鱼要把春来和秋去支开。
“我们还没唱歌给顾公子听呢！”秋去说道，不愿离去。
“是呀！顾公子俊雅，我也想唱歌给他听。”春来也是。
“走，给我走！快！”小鱼撵人家。
春来和秋去不得不起身离开，不过她俩一直咯咯笑。她们老练，看出小鱼此时的心思。
“不要走嘛！我还没玩够呢！”筱默打趣。
“公子，改日再来。”春来和秋去不敢惹小鱼生气，速速离去。
一下子，气氛安静下来。
“我看错你！”小鱼一脸不高兴。
“你若失望，可离去。”筱默无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小鱼恼怒。
筱默结账起身，因为已吃饱喝足。他置小鱼不顾，走得一声不吭。小鱼本来是要发飙的，见筱默要离开，反而没脾气。筱默的打扮像公子哥，却让小鱼看不懂，她怀疑顾筱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