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陈少堂与陈平智来到郁南镇最大最奢靡的桃园,这是范大成的居所。
别说平民,就算是青花帮弟子,甚至衙役都不敢随便靠近桃园。曾经有个异乡人翻墙偷桃,第二天尸体暴露在桃园围墙旁边,县衙都没敢派人进园调查此事。陈少堂父子此次来见范大成,是为了领罪,他们不但没拿下大赛第一名,还丢失了昆仑镜,连古木筝都让给了顾家。
范大成让他们在第一道会厅候着。一等就一个时辰,范大成还没出现。陈少堂父子不敢有怨言。受点罪,他们反而会好受些。
在等待中,他们又对桃园内院东瞻西望。他们来桃园次数不少了,不过每次来,都没迈过第二道大门。传说桃园这地方奢靡程度,堪称皇宫级别,他们父子来了多次,却不得入内,甚是遗憾。陈少堂一直好奇,范大成膝下无子女,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内院又如此神秘不得让外人进入,是不是藏了秘密。私下陈少堂曾问过县衙大人丁宁,原来连他每次见帮主也是安排在第一道会室,他也未曾入内参观过。至于丁宁大人为什么如此尊重范大成,丁宁只字不提。
范大成终于到来,穿了一身金灿灿华贵的礼服,加上他这张严肃霸气的脸,让人膝盖无力想跪下。陈少堂一见范大成出现,跪了下来,不过下跪原因并不是范大成的穿着和仪容。
“帮主,我们对不起你。我们父子特来赐罚。”陈少堂说,声音是惭愧的。
“起来说话。”
范大成知道他们来意,却没直接骂人,反而让他们起来说话。陈少堂瞬间觉得不知如何是好,跪下来会让他心里好受些,毕竟任务没完成,还亏大了。但他又不得不听从帮主的命令。犹豫之际,只好继续跪着。
“这件事是个意外,不能完全怪你们。换别人,结果也会一样。”范大成说,没理会他们继续跪下去。
“帮主,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陈少堂说。
“你要机会做什么。”范大成反问。
“我会为你抢回神器,哪怕杀上顾家,也要夺回神器和古木筝。”
“就凭你们?”范大成冷冷地说。
陈少堂被范大成这么讽刺,心里不是滋味,不过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之前在擂台赛他们父子联手对付顾筱默,结果连人家毛都没摸着,就被踢下台了。
“帮主,哪怕赔上我们飞鹰帮所有人性命,我们也要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陈少堂说得铿锵有力。
“不用了。不要做无谓的牺牲。青花帮现在不能出现内乱。顾家拿了我的东西,我自会安排,不用你们管。你们回去吧,这次任务没完成,本来是要责罚你们父子的,不过念在为我办事多年的份上,而且我也要离开郁南镇了,就不罚了。”范大成说。
“帮主,你要离开郁南镇?”陈少堂惊诧地问,陈平智也抬起头来看范大成。
范大成虽然脾气古怪,对他们父子也是时冷时热的,不过飞鹰帮和他们陈家有今天,完全是范大成的功劳。没有范大成的知遇之恩,没有范大成传授武技,他们父子会是默默无闻的打铁匠。知道范大成离开,等于大树倒了,他们心慌呀。
“回去吧。”
范大成说完,就消失了。陈少堂父子连喊最后一声帮主都没发出来,因为不知对谁呼。
……
忙碌的一天过去,到了第二天,也就是比赛结束后的第三天。
青花帮召开了议事会,除了八名堂主,好有好几个人被点名叫了过去,包括顾路永、陈平智、周琴和卿知。
今天议事主题有几个,首先进行的是应兑比武大赛的奖励。按赛前公布的,正赛前三名会获得香主席位,第一名外加古木筝这宝物。顾鹏昨晚见过筱默了,他有了交代。代替顾路永出战正赛最后一战,是为了昆仑镜,筱默比赛赢了,但荣誉和奖励归顾路永所有,他不愿再出风头。
顾鹏听从筱默意见,无二话。他不是偏袒顾路永,而是听从上级安排那样听从安排。
顾路永也想推脱一下,论实力,筱默胜过自己,第一名他才实至名归。不过,他昨天没见到筱默。顾鹏自己都没忤逆的意思,顾路永作为后辈更不好违背。
青花帮每位堂主拥有一枚金色的腰牌,腰牌刻有青花纹图案以及青花帮三字。显然,这是青花帮高贵身份象征。这次给香主配备的腰牌是银色的,图案一致。范大成亲自给正赛前三名颁奖,授予腰牌。以后议事堂便多了三名议事成员。
周琴和陈平智此时才知道第一名给了顾路永。这样的结果,他们都不服,他们心目中的第一名是顾筱默。顾路永还领走了二十一道弦的古木筝,古木筝的归属终于尘埃落定。虽然有人不服,在抢夺古木筝这事上,顾家贡献不多,但这是赛前投票做的决定,不服也不敢公然抗议。
第二项议事是给擂台赛的擂主颁发奖励,奖励是奖金,由范大成颁发。来领奖的是蝶帮的卿知,他夺得擂主后放弃对正赛第一名挑战。不过那时顾路永和顾筱默都不在武汉街了,已经归家。昨天蝶帮跟风去了顾家做客,有弟子怂恿他挑战晏小清。
晏小清在台上一串五太惊艳了,却中途退赛,他让卿知擂主的含金量大打折扣。卿知没听他们的,他愿意当捡漏王。
范大成亲自给他们四人颁发奖励,对他来说,都是熟悉面孔。他其实希望见到顾筱默,不过至今他还琢磨不透顾筱默是友是敌。他听顾路永说,筱默经过打坐,神奇地康复了,对于能修炼元气的人,他其实不担心筱默的内伤。范大成把筱默打伤后,他就没想过给筱默疗伤。
对于筱默抢夺飞鹰帮昆仑镜的事,顾鹏在会上提起,他希望范大成出面调解,免伤和气。筱默决心占为己有,顾鹏父子已经站在统一战线,打算死磕到底。不过那样的话,跟飞鹰帮就结仇了。
“陈堂主,那面镜子确实诡异,在你们飞鹰帮可能是坏事。我出面,卖我一个人情,送给顾家了。”范大成在会议上说。
“帮主,听你的。”陈少堂说,表面和气,其实心里吃瘪。
“陈堂主,你看我们抢了你们的神器,我们用什么等价东西来换好。”顾鹏也不想占便宜,提出建议。
“你要换,就拿古木筝来换吧。”陈少堂放手一搏,给范大成争回古木筝,也算完成任务的一半。
“哎呀!陈堂主这个真不是我不想换,是我做不了主。我家小儿子说,你要是会《四洲歌头》,古木筝就送你了。”
范大成此时心里一震,差点站了起来。《四洲歌头》这平淡的四个字,组合起来却狠狠地冲击了范大成的神经。这个顾筱默是什么鬼,居然知道神谱的名字。以法宝古木筝弹奏《四洲歌头》是最佳选择,这样的配合才能显出古木筝的全部实力。
曾听说,洞虚境以下高手,不能在这样配合的弦乐下,坚持十次鼻息不倒,无一例外。
范大成自己都没见过《四洲歌头》这谱,神谱现在还在气宗,不过祖传的事他是记得的。他这次抢古木筝也是有意给古木筝一个好归宿,送它回气宗。顾筱默能说出谱名,这说明他知道古木筝的来历,莫非他跟气宗某位大咖有很深的渊源,才懂这么多。范大成大胆猜。
“四洲歌头,什么玩意,没听说过。你们听说过吗?”陈少堂质问。其他人听了,要么摇摇头,要么默不作声。
陈少堂见状继续说:“你们顾家少忽悠人,乱扯一顿,什么四洲歌头,放屁。”
顾鹏自己也没听说过,所以被陈少堂这么反驳,哑口无言。
“大胆!”范大成突破咆哮一句,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范大成忍受不了陈少堂的无知和不恭,不过说出来,他自己有点后悔了,于是他换了一口语气说:“陈堂主,我刚才说过了,你要是对顾家抢你们飞鹰帮神器不满,直接算我头上,我范大成认了。”
陈少堂脸色顿时变了,范大成这么大阵仗,出面揽下责任,明显是暗示他做错事了。陈少堂缩到一边,不敢吱声。其他人看了,都有种可伶陈少堂的感觉。
议事堂今天第二个主题是公布最新青花榜的高手排名,这次入榜的剔除了三十岁以上的弟子,所以又叫青年高手榜。青花帮如今已经代表了郁南镇武道最高水平,帮内弟子高手排名,代表了这一地带青年才俊的优秀程度和资质潜力,意义重大。
青年高手榜第一名是顾家的顾路永,第二名是飞鹰帮的陈平智,第三名是周家的周琴,第四名是蝶帮的闾亚洲,第五名是拳帮的公孙政,第六名顾家的晏小清,第七名是蝶帮卿知,第八名是顾家的贺铸。。。第十七名是顾仲槐。一共三十二名弟子入榜。
当大家拿到红头榜单,立即对排名议论纷纷。非议不少呀,比如晏小清排名怎么就比这届擂主卿知靠前呢。
还有些声音是关于顾筱默的,看完榜单,没找到顾筱默三个字时,有人发出了疑问。难道顾筱默这水平还不足以进榜吗?那是能把陈少堂踢下擂台,接过帮主一招的才俊,入境的高手。
范大成解释:“顾筱默严格意义上说,他不属于青花帮的一分子,因为他从未参与帮派任何事务。他上擂台,只是替兄长打比赛,成败本身不属于他。”
虽然范大成这个解释牵强,但谁也不敢与他正面对峙。再说顾家的人都没意见,自己何必瞎操心。顾鹏接到筱默的明确指示,他不接受青花帮的任何奖励和荣誉,不参与什么排名。对范大成的安排刚好不谋而合。
青年榜很快会张贴出去,顾家有三人进入榜单前十名,成为最大赢家。知情人心里还装着顾筱默呢。
议事到最后,范大成宣布暂时卸下青花帮帮主一职,职位空出,帮务由左使上官钦暂时掌管。同时,他宣布要离开郁南镇。他说,如果他长达一年时间未回来,青花帮便进行民主选举,重新选出新帮主。
听到范大成这个突然决定,大家都傻了。
陈少堂父子虽然昨天已知情,不过今天再次听见,心里还是惊骇。大靠山要离开郁南镇。
青花帮之所以能凝聚在一起,那是因为大家完全臣服于范大成的管辖。青花帮加起来八支势力,帮会弟子达到五百人,如果没有范大成这样的主心骨,试想这样的帮派还能和平相处吗?即使不会分崩瓦解,也会各走各大路,貌合神离。
所以大家听到帮主要离开帮会,都喊着帮主别走。
可是,谁又能拦得住范大成做出的决定呢?
洞虚境高手,放在整个东晋,总人数不会超过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