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萼蝎一事,疑点重重,皖灵石的出现,不得不让温盏等人疑惑,为寻找真相,温觥决定派温盏前去调查。嘱咐好后,温盏和蔚笙便回房休息了。
与巨萼蝎一战蔚笙和温盏都受了伤,一时半会还没痊愈,但也不妨碍行动。回到寝屋后,温盏站在门前,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蟋蟀嗦嗦的叫着。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温盏就这么呆着,他伸手接过一片飘落的叶子,想起小时候,他的父亲温仪昭,在温盏睡不着时,他便会用这飘落下的叶子,吹曲子给温盏听,就这么想着想着,蔚笙走了过来。
“喂,温盏,想什么呢?莫不是,在想哪位心仪的姑娘吧?啊哈哈哈哈”蔚笙笑着调侃温盏。
“非也。”温盏把叶子撰在手里,继续望着天空。
“诶,你手里藏着什么好东西,让我看看。”还没等温盏反映过来,蔚笙拉着温盏的手,掰开了撰着的手掌,蔚笙看见只是一片树叶而已,又把树叶扔回了温盏的手里“切,一片破叶子而已,你拿着干嘛?”
温盏没有理会蔚笙,展平了那片叶子,放在唇边,吹起了小时候父亲吹的那首曲子。
这曲子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待温盏吹完整首曲子,蔚笙才开口说话。
“想不到,你还会吹曲子。”
温盏缓缓回头“儿时听多了,便会了。”
蔚笙大概猜想到了什么,既然温盏不愿说,那他就不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温盏,明日正午,我们又得去迷雾林了。”
“我们?兄长只吩咐了我前去调查,并未要求你也前去。”温盏很疑惑蔚笙所说的“我们”。
“他虽未要求我,但……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我认为,我们两个一起去比较安全些,若出现什么难搞的情况,彼此也有个照应。”蔚笙期待的望着温盏,希望能让自己与他同行。
“你为何一直跟着我?”温盏严肃的问道。
“我跟着你?诶,从黄鹤峰开始就是你在跟着我好吧,再说了,又是谁不让我回家,把我抓到这千机阁来,好像是,温公子吧。”蔚笙听到温盏这么说,吹了吹刘海,向他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温盏心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一句话没说,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屋,关上了门。
“温盏啊温盏,别人都说你是冷面阎王,我看你是根冰柱,丢进火山都不会融化的那种。”蔚笙不禁吐槽温盏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温盏,温盏,起床啦!”次日正午,蔚笙没在习武堂看到温盏,便来到了他的寝屋门口,看着屋门未锁,蔚笙以为温盏还在睡,敲了敲门喊他。
“额!吓死我了!”蔚笙一个回头撞到温盏,原来温盏早已起来。“你干嘛去了,我们准备出发去迷雾林了。”
“打水洗漱。”温盏不慌不忙的答道。
蔚笙就这么坐在温盏寝屋门口,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东望望西望望,并无催促温盏的意思,只是想,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各怀心思,到了迷雾林后,蔚笙有些担心,同时也在祈祷着,不要再遇到巨萼蝎这样难缠的精怪了。
“温盏,你说,我们走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个什么东西,我们怎么查啊,这连个人影都没有。”蔚笙一屁股坐了下来,走了一路,有些疲惫。
“等。”温盏也停下了脚步,在蔚笙旁边站着,观察着迷雾林。
“啊!有老鼠!”突然,一只灰色的小老鼠窜到脚边,吓得蔚笙跳了起来,躲在了温盏的背后。
“老鼠而已,不必惊慌。”温盏已经放弃和蔚笙斗嘴了,甚至不太想理他,继续观察着迷雾林的变化。
蔚笙看着眼前的迷雾,发现了与之前的略有不同。“这迷雾林里的迷雾,似乎有什么规律,每过一刻,西南方向的浓雾,会变得稀薄,视线也清晰了一些。”蔚笙走上前,点燃了一张方位符道“东北方艮卦,西南方坤卦,原来,是鬼门线。”
“有何异相?”温盏走了几步上前问蔚笙。
“无异相,但阴气与煞气尤为之重,恐怕……”蔚笙停顿了一下,阴气与煞气重的地方,此方位又为鬼门线,看来是有不少的尸体与怨念深重的阴魂。
“我们进去看看。”蔚笙和温盏向西南方向深入迷雾林,只见这片地方与其他地方不同,别的地方绿草幽幽,树繁枝茂,这里却是连杂草都稀疏不堪。白骨与泥土交落,蔚笙蹲下,用树枝翻了翻脚边的泥土。“温盏,这里白骨遍野,连杂草都没几根,倒都是些爬虫鼠辈。但这里阴魂之气极重,如同乱葬岗一般。”
温盏用飞针扇弄晕了一只老鼠和几只小蝎子,观察了一番道“它们都有灵,不是一般的爬虫鼠辈。”
蔚笙走近,口袋里的玄晶在躁动“有灵,我明白了,也难怪,这里寸草不深,却有这么多爬虫鼠辈,这些阴灵也是够呛的。”
“何解?”温盏起身。
“从刚才我进入这里,我身上的玄晶一直躁动不安,它能够感应到这里的阴灵,可我并未看到阴灵现行的痕迹,你刚才说,这些东西都有灵,想必这些阴灵已进入轮回了。”蔚笙踢了下脚边的白骨道“做人呐,不能做这么多坏事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沦为了畜生道,修行十年都够你们受了。”
原来,这里曾经是片人迹罕至的幽幽绿地,由于山下的村民为了获取生计资源,来到这里乱砍滥伐,把这里的动物捕杀个精光,后来经历了一场洪水,村子被淹没,村民们移居到了山上。
灾难面前,人性尽显,为了能够活下去,偷窃,抢夺,杀戮,他们无一不做,所以在死后,阴魂未散的人轮回成了畜生道。
“可要将他们的灵收进玄晶里?”温盏问道。
“不必了,自己种的因,自己结的果,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就让它们在这好好修炼吧。走了温盏。”蔚笙收起玄晶,往迷雾林更深处走去。温盏跟在后面,观察着四方。
走到一间木屋附近时,温盏身上的皖灵石发出了微弱的光“蔚笙,你看。”
蔚笙猜想,那天见到的巨萼蝎,应该也是轮回的阴灵,为了早日结束轮回重新投胎,所以借用了皖灵石的力量,只是不知,这轮回之人为何方人也。蔚笙用引灵符,尝试召唤这木屋的灵,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便证实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
“温盏,巨萼蝎是这木屋子的,但这木屋无灵。”蔚笙向温盏解释道。
“轮回。”温盏当然明白蔚笙的意思。
温盏感觉到木屋旁的杂草里有声响,飞了一颗石子过去,谁知,竟然是溪梦。
“啊……”被击中肩膀的溪梦扒开杂草现了身。
“溪梦姑娘……你怎么在这里?”蔚笙上前扶起溪梦。
“我来找嫣儿的,谁知我迷了路,竟来到了这阴森之地。”溪梦拍拍衣服上的灰土。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千机阁。”温盏仿佛在提醒蔚笙,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回到了千机阁后,蔚笙看到温盏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疑惑甚多。“溪梦姑娘,你怎么找嫣儿找到这里来了,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蔚笙坐到溪梦旁道。
“蔚公子叫我溪梦就好,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嫣儿走后留了一封信给我,她说……她想修炼,毕竟她一介女子,除了弹琴,根本没有支撑她生活下去的技能,也无法保护自己,就想来不远处的千机阁,碰碰运气,谁知,千机阁一向不收女子为子弟,想必嫣儿已经离开千机阁了。”蔚笙看到溪梦有些失望,无奈气氛尴尬,就给她倒了一杯茶。“为何来寻她?”
“我自小与嫣儿相识,情同姐妹,她离开了,我便无了依靠。”溪梦的神情,满是对江嫣的担心与想念。
“温盏,皖灵石……”还没等蔚笙说完,温盏给他使了个眼色,毕竟这里还有外人,多说无益。
蔚笙看向温盏,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并无大碍。“温盏……这皖灵石你可好好保管,玄晶我也会好好保管的。”说到玄晶时,蔚笙转脸看向溪梦,微微一笑,这一笑,多了几分试探的味道。
温盏走到门口,往蔚笙的方向偏了下头,示意蔚笙走了。
“溪梦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们还有些事。得处理一下。”蔚笙刚要起身和温盏出生,溪梦就喊住了他。
“蔚公子,等等,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溪梦递上自己绣的芍药荷包。
蔚笙愣了一下“这……这是?”
没等蔚笙开口问道,溪梦就把他轻轻推出门外,把寝屋的门快速关上。溪梦双颊通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来缓和自己的紧张。
蔚笙拿着这荷包,不知如何是好,仿佛拿着一个滚烫的鸡蛋,丢也丢不得。“温盏……我……”温盏并未理会蔚笙,微微的翻了个白眼,就往自己寝屋方向走去。
到了夜里,温盏想着这荷包的事,怎么也睡不着,他对溪梦并无男女情谊,生怕溪梦错付,还是决定找溪梦说清楚比较好,免得溪梦误会了,时间拖的越长,就越说不清楚。
心想不如行动,蔚笙立马往溪梦暂住的寝屋赶去。他看到溪梦寝屋的窗户没关,蜡烛也亮着,还有一只信鸽从她屋里边飞出来,蔚笙探望了一回,才敲了溪梦的门。
“溪梦姑娘……”蔚笙拿出荷包,双手递在她的面前。
“蔚公子这是……”溪梦一愣。
“溪梦姑娘的心意,我蔚某心领了,多谢姑娘厚爱,只是,蔚某并无谈情说爱之心,溪梦姑娘得体大方,蔚某不想姑娘错付,此来,是向姑娘说明白,若姑娘日后有需要蔚某帮忙的,蔚某定当全力以赴。”蔚笙见溪梦没有接着荷包,就放在了桌上,窗边还有一封信,在迷雾林时他就开始怀疑溪梦来这里的目的,现在也才刚住进千机阁,怎么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打算试探试探。
溪梦听到蔚笙的话,字字扎心,她知道,毕竟自己是青楼女子出生,配不上蔚笙,既然被拒绝了,做过多纠缠也无济于果。“既然这样……抱歉了蔚公子”。
蔚笙看着溪梦无比沮丧的样子,生怕自己把话说重了,但是调查事情才是最为重要,现在顾不得谁的情绪。
为了缓解尴尬,他马上坐到桌子旁,装作口渴要倒水喝,“铛唥”一声,便把杯子摔碎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溪梦姑娘,我把杯子打碎了……”蔚笙装的很委屈的样子。
“无碍,我去外边拿扫帚清理便是。”溪梦苦笑,转身出去拿扫帚。
蔚笙趁此机会,看了窗边的信。果然不出所料,溪梦来到这里,并非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楚帆安排的。楚帆早就料到温盏不信任蔚笙,因此肯定会带蔚笙回千机阁,而蔚笙身上又带着玄晶,溪梦找机会过来,便可监察蔚笙的一举一动,好随时向他报告。
“蔚公子……”溪梦拿了扫帚推门进来。
“哦……我……天色已晚,孤男寡女的,不宜久坐,溪梦姑娘,蔚某先回去了。”蔚笙担心溪梦会发现信件被自己碰过,早点儿离开比较好。
溪梦失望的叹了口气,收拾好刚才蔚笙打碎的茶杯,便睡了过去。
蔚笙跑到了温盏的寝屋门口,刚想抬手敲门,看到里边的蜡烛已经熄灭,又不忍打扰他休息。转身离去之际,温盏便把门打开了。“进来。”
蔚笙显然有些诧异,诧异温盏好像早就知道他要来一样。“你……怎么还没睡?”他小心翼翼的问着。
“等你。”温盏语气平静。
“等我?”蔚笙指了指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因为溪梦的事满腹疑惑,定然回来找我,不想你打扰我休息而已,所以在这里等你,等你说完我就可以好好睡了。”温盏撑着疲倦的眼皮,好像下一秒,他立马能睡着。
蔚笙伸手去点蜡烛,被温盏制止了“别点。”
蔚笙灭了手上的火,没好气的问“这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我俩呆一起,万一你要对我做啥是吧……我咋办。”
“无聊。”温盏别过头去,面对蔚笙无厘头的话,他还真没办法往下接。
“哎呀好啦好啦不闹你了,长话短说,我今天看到有人寄了信件给溪梦,是楚帆,他把溪梦安插在我们身边,是为了监视我们和玄晶,此事尚未明晰,不宜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温盏摆了摆手,让蔚笙赶紧离开,莫要打扰自己休息。
“哦……那我走啦,你好好睡吧。”蔚笙撇了撇嘴,温盏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
蔚笙回去后,感觉到温盏可能生气了。具体生气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溪梦给他送了荷包,但是没有温盏的份儿,他可能是嫉妒了。
蔚笙不想温盏一直生他的气,得想想办法。他马上掏出在无相门拿的桃木块,开始雕琢起来。“嗯……雕个什么给你呢?让我想想,就雕个符管给你吧,省的你一天招来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蔚笙边笑边雕刻着符管,一宿没睡,就为了给温盏一个惊喜。符管呈圆柱型,刻着祥云与桃花,以褐色的绳子串起。
“可算是雕好了,这下他应该不会再生气了吧。”蔚笙伸了个懒腰,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蔚笙一睡便到了午时,温盏迟迟未见蔚笙,亲自来到了蔚笙的寝屋,敲了几下门,无人应答。温盏等不及,直接推开了门,见到蔚笙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以为他中了毒晕了过去,着急的摇了摇他的肩膀。“蔚笙!蔚笙!”
“谁啊这一大早的……困死我了……”蔚笙打了个哈欠。“温盏,你怎么来了。”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温盏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对对对,这个给你,我可雕了一宿没睡呢。”蔚笙把符管递给温盏,满面笑容。
“小孩儿的玩意儿,给我做甚。”温盏拿起来掂量了一下,不过就是个桃木符管而已。
“诶,这可不是小孩儿能玩儿的,这是我无相门真传弟子蔚笙刻了一宿的桃木符管,辟邪专用,你带着它在身上,品级低的鬼怪近不了你的身,昨天……哎呀算了,总之,你拿着就是。”蔚笙不敢说,其实是因为怕温盏生关于荷包的气,所以才做了这个符管给他。
“随我来。”温盏收下符管,叫蔚笙和他一起出去。
“诶诶诶去哪儿!等等我啊!温盏!”蔚笙看到温盏走这么快,马上跟了上去。
“你跟着便是,哪儿这么多话。”蔚笙再次被温盏嫌弃。
原来,温盏是把蔚笙带到了暗器坊,一进门,就看到李奥拿着放大片在看着什么,很是认真的样子。
“哟,温盏你可想起我来了,有没有带来我想要的东西啊。”李奥笑道。
“当然,这是给您的醇酎。”温盏把提前准备好的酒给了李奥。
李奥打开,闻了闻,酒香四溢,忍不住喝了一口“好酒,好酒啊。”
“您喜欢就好。”温盏道。
李奥看见温盏身边的人,正是上次见过的蔚笙,问道“诶,年轻人,上回给你的剑镶嵌了千灵石,剑气是否还稳定?”
蔚笙答:“回前辈,是晚辈功力不足,剑气还尚未能够完全稳定为我所控。”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奥笑道:“年轻人,你还缺乏修炼,因为你还没有能够达到与剑灵合二为一的境界,看来这剑灵和你不太常交流啊,你一点也不了解你的剑和剑灵。”
“我……晚辈惭愧,前辈说的没错,我确实很少与剑灵交流,也很少用到剑。”蔚笙低下了头。
“这剑是一把好剑,剑灵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你若不好好利用,那就太可惜了,离生剑,可是你师傅林朝平给你的?”李奥问道。
蔚笙连忙回答:“对对对,前辈你怎么知道?”
李奥摸了摸胡子,得意的说:“小子,我活了多少年,你活了多少年,林朝平当年意气风发,凭一人之力撑起无相门,除了他过人的胆识与修为之外,还有这离生剑。”
蔚笙听得眼睛都睁大了“想不到这剑,这么厉害,难怪别人只认识我的剑不认识我的人。”
“还有,你这剑灵来头可不小,若你能善用,将来,你也可以坐拥半壁江山。”李奥的话让蔚笙提起了兴趣。
“半壁江山……不敢不敢……”蔚笙羞愧的低头。
“对了,温盏,你上回得到的皖灵石还在吗?”李奥突然想起温盏还有一块皖灵石。
“在的。”温盏将皖灵石拿出,递给李奥。
“飞针扇也给我。”李奥左手拿着皖灵石,右手拿着飞针扇,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李奥将皖灵石用灵力化成粉末,将其镀在飞针扇的表面。此时的飞针扇,由光亮的银色变成了金黄的铜色,重量也变得轻盈了不少。
“这是……”蔚笙着急的说道。
“莫急。”镀好了飞针扇,将皖灵石全部的灵力注入,李奥又把飞针扇的边缘,稍加打磨了一会儿。
温盏接过飞针扇,显然能够感觉到它的变化,经过打磨后,飞针扇比原来更轻,扇边锋利无比,可以运用的更灵活,加上皖灵石的灵力,飞针扇的威力,便可发挥到极致。
“多谢前辈。”温盏谢过李奥。
“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哈哈,老夫该去睡觉噜。”李奥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蔚笙一路跟着温盏,回到了温盏的寝屋,温盏并没有想让蔚笙进屋的意思,直接把蔚笙关在了门外。
“诶,温盏……”蔚笙身子贴着温盏的门,看样子是又一次被他不待见了。蔚笙只能回自己的寝屋,关好了门,打算召唤剑灵。
以防万一,蔚笙用蕰气符先稳定一下剑气,以免耗损。
依然是那个红衣少年,尽管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是十六岁的美好少年模样,肌肤雪白,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世间,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夕阳般的瞳孔,所望之处,炙热无比。高挺的鼻梁,衬得人更加精致,樱花瓣般的红唇,甚是生的妖孽。
“唤我出来何事。”墨离单手撑在桌上,一脸轻佻的望着蔚笙。
“李奥前辈让我多和你交流,才能够更好的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蔚笙挪了一下板凳,拉开了与墨离的距离。
“搞半天原来是找我聊天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惊天旷世的事呢。”墨离微微眯着眼睛一笑。
“话说,你怎么还是这副模样,我从一出生开始,你就这样,我长大了,你还是这样。”蔚笙的语气里有一丝羡慕的意味。
“我为已故之躯,又为不死之身,我于16岁时,魂魄封于此剑,跟着主人修炼,这是我的轮回。”墨离答。
蔚笙叹了一口气,世间万物不离轮回,墨离也是一样,十六岁时,在战乱中被杀害,强大的怨气支撑着残存的魂魄,被林朝平的叔父封印了起来,后来林朝平炼出玄晶,将墨离引渡到玄晶之内驱散怨气,怨气散后,墨离自愿封印于离生剑内修炼,守护着离生剑,毕生跟随着剑的主人,不离不弃。
“自从师傅把离生剑和玄晶交给我后,我就问自己,轮回非一朝一夕,倘若有一天我死了,我的魂魄会去哪里,我的轮回,又是何宿命。”
“命不由天,你命,由你。”墨离吹了吹蔚笙额头两旁的发柳,朝他笑了笑,一个转身,只见一缕红烟飘起,墨离又回到了剑中。
“命不由天,我命由我。”蔚笙听到墨离说出这句话后,才明白,自己小看了离生剑和剑灵。
“等等!你怎么就回去了!我还没和你交流呢!说好的交流呢!”蔚笙这才反应过来,今日召唤出墨离是为了交流,话说了一半儿墨离就溜了。
蔚笙打开房门想透透气,顺便去找温盏,准备告诉他自己要回无相门了。
一打开门,就看到溪梦匆匆忙忙的跑向他。溪梦跪到了蔚笙的面前,揪着他的衣袍,哭着说“蔚公子,救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要变成怪物!我不要”。
蔚笙将溪梦扶起“你先起身,什么变成怪物。”
“是楚帆。今日,楚帆传信给我,让我想办法,指引你用玄晶收集更多的怨气和魂魄,我告诉他,我做不到,他就威胁我,说若我在七日内再做不到他的要求,嫣儿的下场,就是我的下场。”
蔚笙疑惑“江嫣,江嫣怎么了?”
溪梦哽咽道“之前,你们还记得在迷雾林里的巨萼蝎吗?那正是嫣儿。离开黄鹤峰后,嫣儿没有去处,在客栈偶遇楚帆,楚帆就把嫣儿带到了迷雾林的木屋里先住着。谁知,她无意看到了楚帆杀了过路的人,楚帆应是知道了嫣儿,就用一颗奇怪的石头,把嫣儿变成了巨萼蝎。”
蔚笙心想,这个奇怪的石头应该就是温盏带回来了那颗皖灵石,但是皖灵石并没有能够将活人变成精怪的能力,除非……“溪梦,那当时你……”
溪梦擦了擦眼泪“当时我去寻找嫣儿,我就隐约感到了不对劲,楚帆让我在迷雾林等着,他告诉了我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威胁我,让我呆在你们身边,好随时帮他做事,不然……他也会把我变成怪物。”
蔚笙攥紧了拳头“无耻小人,溪梦你先呆在这里,这里是千机阁的地盘,还算安全,我先去找温盏。”
溪梦抽泣起来“好……”
蔚笙一个箭步来到了温盏的门前,焦急的双手拍门。进屋后,他和温盏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温盏抿了抿嘴说“此人绝非善类,不好对付。”
蔚笙又叹了口气“如今,皖灵石在你手上,这玩意儿也没有强大到可以凭空把人变成精怪,又或是杀人。”
温盏道:“我曾经听兄长提起过,东瀛有一种邪术,是将人折磨致死,将其怨气引渡到爬虫上,为己所用。”
蔚笙恍然大悟,倘若溪梦所言所实,原来那天的巨萼蝎,并非为人的轮回,那本来就是一只怪物,只是里面有江嫣的怨气,江嫣被楚帆折磨致死,导致魂魄尽散,而魂魄尽散,就根本没有办**回,所以当时在木屋那里,一丁点灵气都没有。
“温盏,关于东瀛邪术,你还了解多少。”蔚笙着急的问道。
温盏无奈的说:“仅此,但我兄长早年游历经过东瀛,我想,他应该知道什么。”
“那我们去找他。”蔚笙一刻也等不了了。
蔚笙担心溪梦一个人呆着可能会有危险,就带上了她与温盏一同去找温觥,想要多了解一些相关的事情。
三人将事情传达给温觥后,温觥露出了担忧的表情。“此东瀛邪术,邪恶致极,损人不利己,会反噬道自己身上。早年间我出海游厉,经过东瀛,听同僚有说起,很多修炼之人并无天赋,就修炼了此邪术,别人正常修炼能达到的境界,修炼邪术的只需要十分之一的时间。”
蔚笙还是不解:“温阁主,那修炼此邪术的目的为何?”
温觥答:“无修炼天赋的人,自然不服,有此一步登天的办法,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沙漠里的绿洲。虽然可以风光一时,但遭到反噬的话,会暴毙而亡,魂飞魄散,永无轮回。”
蔚笙无语道:“这楚帆真是够狠的……”
温觥向三人说明了东瀛邪术的利害,可能会危及到其他仙家门派,蔚笙想,与楚帆有深仇大恨的,必然是凌云阁,蔚笙想前去探探情况,楚庄和楚风虽然骗人钱财,但无杀人性命之过。凌云阁好歹也为大门派,伫立于黄鹤峰,若有个三长两短,各门派必然议论纷纷,也会给寻常百姓造成恐慌。更何况,凌云阁与当地众多官家交好,平衡着各路官家的关系,有利于治安。
与此同时,楚帆早已回到凌云阁,甚是令人意外。其实,楚帆在外漂泊多年,炼成了东瀛邪术,对外声称为正派仙法,因常年来对平常人行见义勇为之事,世人逐渐忘了他曾经被凌云阁废尽功力与修为,以叛徒之名被逐出凌云阁的事情。被逐出凌云阁的事,在当年闹的并无风浪,对此事略有所知的百姓为数不多,众仙家门派的知情者,也略有少数。
楚庄一心想成为仙家门派之首,便可呼风唤雨,独霸一方。可其弟能力不足,终日惹是生非,无法辅佐他的大工大业,便想到了楚帆。楚帆好歹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有一身本事,若能加以善用,也未尝不可。
楚庄瞒着楚风,暗地里调查楚帆的行踪,得知楚帆住所离凌云阁不远,便让人把楚帆请了回来。楚帆到答应的爽快,这点楚庄是没想到的,无论如何,楚帆能够回来助他一臂之力,他便没了顾虑。
楚庄与楚帆在大堂等着楚风前来大堂用膳,楚风一进门,就用剑指着楚帆说:“尔等叛徒,岂有恭坐于此!”
楚帆轻蔑一笑,不语,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
楚庄瞪着楚风道:“休得无礼!楚帆是我请回来的!”
楚风焦急的问道:“兄长!你怎么让这种人回来!”
楚庄不屑的轻哼一声道:“哼,这种人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兄长。从今天开始,楚帆将辅佐我,打理凌云阁!”
楚风之前多多少少对楚帆略有听闻,想不到楚庄竟然会把他接回家。这顿饭吃得他很是憋屈,令他更为之不爽的是,兄长曾经如此厌恶楚帆,现在却亲自招人将他召回,还对他处处维护。
用膳过后,楚风由于心情不爽,在花园里疾步走来走去,正巧楚帆也经过这儿,两人打了个照面,楚帆向楚风行了礼,楚风看都没看一眼,背过身去嘲讽楚帆:“你不过一个父亲拈花惹草处理不干净的杂种罢了,以后在我面前少得意,我也劝你早日离开凌云阁,我凌云阁乃名门正派,岂是尔等卑贱之人可觊觎的。”
楚帆平静笑道:“是,这凌云阁阁主,宁愿让我这个杂种来辅佐其大业,也不愿善用自己的同胞兄弟,你说,这等算不算是对你的羞辱呢?”
楚风愤怒的指着楚帆说:“你!卑贱之徒!”说着,便拔出了随身佩戴的利剑,向楚帆挥去。楚帆双手一背,下腰向后退,避开了这一剑,趁楚风挥下第二剑抬手之际,楚帆一只手抓住楚风挥剑的手,另一只手用力打向楚风的腰部。
楚风没站稳,把剑一摔,向后倒去。“你!”
楚帆理了理衣袍,走到楚风身边,右脚踩在楚风拿剑的那只手:“管好你的手,还有,你的命。”楚帆的话,字字充满了恨。
他恨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和他的母亲,他恨楚风楚庄从小对他的凌虐,他恨,同样都是父亲所生,这二人能衣食无忧的掌管凌云阁,自己却要流落街头。
千机阁这边,蔚笙与温盏早已回到寝屋休息,溪梦躺在床上,双手紧攥着被子。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和江嫣在一起的日子,两人亲如姐妹,她经常会做溪梦最爱的吃的糕点,也会在溪梦被欺负的时候帮溪梦说理,溪梦无聊睡不着时,会跑到江嫣的房里,钻进她的被子里和她一起谈天说地……
梦到这里,溪梦流下了眼泪,梦醒了,她再也见不到那个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人了。本以为江嫣离开了,可以去寻找更好的生活,可是楚帆毁了她,毁了这一切……
她起身去倒水,想平复一下思念江嫣的心情,忽然间h看到窗外有个影子闪过,还有些奇怪的声音,便打开门一看究竟。忽然间,一支飞箭飞来,一箭穿心,溪梦就此倒在寝屋里……
蔚笙的寝屋离溪梦的寝屋不远,溪梦这边有动静,蔚笙自然能察觉到,方才听到奇怪的声响,蔚笙打开门冲了出去,看到一个黑衣人从屋顶溜走,蔚笙没有去追,他匆匆跑向溪梦的寝屋,眼前这一幕,让他自责不已。
随后,温盏也听见了动静赶到,蔚笙拿着他退给溪梦的荷包发呆。温盏一看,溪梦是被人杀害了。
“蔚笙……”温盏想要安慰蔚笙,却无从开口。
“不用说了,我来处理这些,天亮我们就出发去凌云阁吧……”蔚笙来不及伤心,对温盏苦笑。
蔚笙知道溪梦的死绝非意外,而且肯定与楚帆有关。蔚笙连夜把溪梦埋在了后山,他本想把溪梦的魂和气收在玄晶里,但是溪梦的魂魄尽散,也没有怨气,也许,她这样能够陪着江嫣,也没什么可怨了。
天亮了,温盏担心蔚笙因为溪梦的事情而忧心,便准备了粥送去。
温盏敲门:“蔚笙,开门”
蔚笙打开门看到温盏手里端的粥,知道他是怕自己心情不好,即便如此,蔚笙并不想因自己的情绪而影响他,就和温盏开玩笑道:“想不到冷面阎王温二公子,居然会亲自给我送粥,看来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蔚笙的若无其事,温盏都看在眼里,他提醒蔚笙:“快吃,吃完了我们得去凌云阁了。”
“知道啦,温公子”蔚笙勉强挤出个笑脸。
二人出发去凌云阁的路上,好久没说话,温盏也不知如何安慰。
蔚笙倒是先开了口:“温盏啊,你说我们和黄鹤峰还真是有缘啊,你我在此相识,我们又因为种种,在这黄鹤峰来来去去。”
温盏走在蔚笙的后面,任他说,他就这么看着。突然,蔚笙边走边回头,望着温盏说:“你说,要不我在黄鹤峰买块地儿,住下来得了,反正也离你千机阁近。”
温盏停顿了一下脚步,对他道:“正事要紧,少要胡闹。”……
就这么磕磕绊绊,二人终于抵达了凌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