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推荐配乐《Sonata No.14 in C-Sharp Minor，OP.27 No.2 “Moonlight“:Ⅲ.Presto agitato（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以及《Prelude in E Minor for Piano，Op.28，No.4 1839（e小调钢琴前奏曲）》
注：以下划线为分界，以上为《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部分，以下为《e小调钢琴前奏曲》部分。
……
随着第一乐章的落幕，寒武微微放松了一下，她看向程杰。
〔怎么了？〕
程杰低下头，久违的老脸一红。
毕竟刚刚眼前的一幕实在是触动了他那颗好久未曾因感情加速的心脏。
画卷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仿佛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寒武就属于那画卷一般。
他抬起头，已经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程杰从未想过，自己会对除了李冰以外的人动心，更别提面前的人实际上还是人造人范畴。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明天，是李冰的祭日，我们早点出发。”
但，心动就是心动，自己的感觉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寒武点点头。
“那，我就先走了……”，程杰转身离去。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房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寒武的声音。
〔等等〕
他回头看向她。
在程杰的疑惑中，寒武低下头，双手搭在琴键上，深吸口气。
第一个音节落下，为《月光奏鸣曲：第三乐章》拉开帷幕。
这首曲子，在很久以前，久到战争还没爆发前，被调侃为一个被甩男人的愤怒。
……月光从她指尖流淌，但却不再具有之前的柔和，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向程杰的心。
当“狂暴”的，让人焦虑但又心潮澎湃的音节如同海浪般汹涌。
充满着力量、愤怒和那坚定的意志，那要向聆听者传达的意志。
可以说，此时的寒武，她的琴声只为了将自己的期待和对程杰迟钝的不满宣泄出来。
……有时候，意境这种东西真的很奇特，就比如现在。
面对如此蓬勃喷发的带有情绪的音节，程杰自然感受到了，他沉浸其中，任凭来自寒武的情感将自己揉碎。
程杰心情复杂，以前，寒武还没什么感情的表达的时候，他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寒武来自内心情绪的喷发。
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不再掩饰的寒武终于在彼此陪伴已成为两人生活的一部分的时候，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情感。
而这一切，都是从她拥有了这具身体开始的，当思维和情绪脱离计算机的束缚，又或者说摆脱了数字的限制后，寒武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失去了上帝视角的唯一好处，就是更加贴近人生。
她接触，她触碰，她无意间的开始用心感受。
她作为一个人的意识和情感在不知不觉间萌芽。
是啊……什么才是人呢？是外表？是基因？还是什么？
当寒武开始思考人的意义，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它的一份子，因为只有思考着的，才叫做人。
大概是几个月前，自己开始思考起一个问题。
如果离开了程杰，自己会去做什么？
也是从这个问题开始，她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但只学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的寒武，还不会表达，她知道，这些东西是无法用语言传递的。
在那之后，她关注到乐器这种不需要语言也能向聆听着表达情绪的东西，于是便仰仗着自己不需要睡眠和进食的优势，不眠不休的近乎疯狂的练习着。
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看着月光下那女孩努力的演奏着的神态，指尖在琴键上飞舞，仿佛舞出了一阵残影。
一滴汗珠从额头滑落，滴在琴键上，寒武并未在意，她在意的，只有自己的心意是否传达到程杰那里。
随着音符的跳动，程杰终于被一波波的仿如实质的情感的海浪推动着，他向前迈出一步，走到寒武身侧，静静看着。
他的心中早有答案，现在，他在等待着用同样的方式做出回应。
她的面容恬静而优雅，身子微微前倾。
她不甘心自己的心意就这么不得不收起，她要把它们书写在这每一个音节中。
但，再长的曲子也有终止的时刻。
六分三十五秒，最后一个音节弹出，收束极为有力。
她双臂垂下，将胸腔中的那口气呼出。
旁边传来程杰的掌声。
“寒武……我能借用一下你的钢琴吗？”
寒武点点头，起身让开。
程杰走上前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随后转身坐在琴凳上。
调了调高度，他看向身后站着的寒武，露出笑容。
转过头，他将脑海里的记忆翻了出来，一遍遍寻找着能够表达自己意思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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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后，程杰缓缓闭上眼，静谧忧伤的乐章响起。
乐曲中，他渴望着什么……但却无力得到，左手紧紧握着，右手却已松开。
……他仿佛在寻求安慰，但却深陷对过去无法挽回的痛苦。
离开的时间里，他错过的很多，他害死了自己的结发妻子，他错过了于莹的整个人生。
无数个夜晚，他梦见自己回到了许久前，还在地球，自己还没能走出去，他看着于莹长大。
许久前，他没有下达那道送死般的命令，没有害得自己再次失去一切。
但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带着这份负担，他逐渐走上了自己从未想过的道路。
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为自己而死，那些埋骨他乡的军士们，那些仅仅因为政治立场不同就被自己满门抄斩的天使们。
还有那些因为自己一道可能早就想不起来的命令而死守一方基地，最终全员战死的舰娘们，对于她们的大部分人而言，自己只是个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陌生人罢了。
今天，这一首曲子送给他一切的过往，也是与它们的告别。
感谢它们为他带来的一切，无论是苦难还是安宁。
总之……谢谢。
乐章进入尾声，几滴泪珠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他起身，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
他紧紧捏住它们，用力的把这几滴擦干。
看向外面虚拟的月亮，他轻微的点点头，口中说到，“再见……”
转过身，迎接他的将是一段崭新生活。
程杰转过身，走到寒武身边，牵起她的手。
看了看时间，他说到，“走吧，第二天了，我们早点出发，祭拜完之后，还得去收容变异体的营地那边……”
寒武看看被他牵着的手，脑袋有些发木。
她呆呆的点点头，〔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