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青年通常会这样描写:“弄堂,充满着老城市的气息,步履古老,旧日的韵味……”
——各位,这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不是没钱买新房,政府又不拆迁换房,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蹲在这里?不然,你来蹲个十几年试试看?
狭窄的弄堂里,四季雨水多,阴暗、潮湿,屋檐下细细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两条蛰伏的蜈蚣。小孩的叫喊声,中年妇女的训骂声,晚上做饭时,那情景绝对不是一个美好的“炊烟袅袅”可以形容的。
那真是“熏烟弥漫、异味四起”的残酷现状啊。
但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永远都不要低估劳动人民的生存智慧。
叶之琛一袭深色大衣,银灰色衬衫如一束月光,映衬得他的脸如贵族般的冷辣,使得远远看去,他整个人都行于其中,十分突兀,与四周老旧街景形成巨大落差的对比。
他终于在弄堂里的一个小铺子门前停住了脚步。
眼帘微抬,扫过去,不足十平米的小铺子门口,那块因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又无人修理所以显得陈旧不堪的牌匾上面那个分明写着五个红色的油漆字——小肖麻辣烫。
看到铺子前有人驻足,店里立刻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随即传来一个看似温温和和实质漫不经心的男声:“客人,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到营业时间,要不您过会再来?”
范毅心里一震,因突然而来的震惊而瞬间睁大了眼睛:“这个声音是……?!”
叶之琛挑了挑眉,十二万分的玩味:“要找到你可费了我不少手段啊,肖一言。”
肖一言。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这是一个外表给人十分纯良印象的年轻男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给人十分纯良、一个旁人看来无害而朴素的男人,却在当年,有本事笑得云淡风轻地对CYB的最高执行人说:“算是放你一马,叶之琛,否则CYB已是我的囊中之物。啊,当然,最重要的远远是我不喜欢趁火打劫,既然已有人先我一步暗算CYB,那么我反而有兴趣帮你一把将CYB起死回生。”
时光过隙,如白驹,匆匆而逝。
如今的两人再相见,站定,对望,视线皆是暗藏刀锋的毒,最后叶之琛笑了,上前不正经地摸了一把肖一言的嫩嫩的脸蛋,“你真是不可爱,我好歹曾经是你的老板,现在也不请我进去坐坐?”
肖一言,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男人!不是女人!我靠,你捏我脸,这……算怎么回事。咳咳,当然,我们叶之琛同学是正常的,不搞那一套所谓的“同性……”
肖一言的脸皮抽了抽。
大意了。不该低估叶之琛手中握有的情报网以及他想要挖一个人出来就算挖地三尺都会把尸骨挖出来的决心。
“算我倒霉好吗。你这是盯上我了啊?给你当了两年财务总监我还真是不划算。”
叶之琛冷笑,“你有真心当过CYB的财务总监?你好像是来卧底的吧?”
“喂喂,天地良心,我对你就做过那么点破事,就算我去你那鬼地方是为了卧底我也没占到你便宜,反而是你占了我便宜好么!”最后他都没有出手暗算叶之琛,反而被叶之琛这阴险的男人收买了人心反过来帮他一起对付第三方。
一想到这个,肖一言就有扶额惆怅的心,“你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我现在开的是麻辣烫好吗!”
“正好,你开店,我吃饭。”叶之琛旁若无人地一脚踏进这阴暗潮湿的麻辣烫小店,“顾客是上帝,所以你还是得请我进来坐坐才对。”
肖一言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好啊,我没问题,只是不知道琛少吃得惯这里的麻辣烫吗?”
“嗯哼,”叶之琛摆出一副拭目以待的表情。
麻辣烫,百度百科注解:是食物平民化的归宿。老百姓开店为了节约成本,自然不会放太贵重得食材,一般就只有各种菜,各种蔬菜,各种看上去像肉,其实还是菜的菜……
但平心而论,麻辣烫没有豪华的装修、没有名贵的菜品、没有笑得跟花一样的餐厅领班、甚至连一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几张桌子,两个灶台,满地的竹签,就这样天天围着一圈人,吃得有滋有味,汗流浃背,那感觉就是一个字:爽!
何况是当年一手掌控CYB资金链且有本事将CYB庞大的资金支出减到最低以控制成本的肖一言。
像肖一言这样的人当起麻辣烫店的老板来,也比寻常人更为苛刻地控制成本。基本上是那种稳赚不赔的。
这也就算了。
当小肖老板把一碗亲手煮的麻辣烫端到叶之琛面前时,我们叶同学才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问题不是没有肉,而是:不卫生……
一见叶之琛那一脸娇生惯养的表情,肖一言就挺幸灾乐祸,“吃不下呢,就不要勉强。一碗八块,跟你认识一场,给你打个八折,就收你六块钱就好了。”
所以,这位少爷,麻烦你吃完了就快点放过我,回去洗洗睡吧。
叶之琛忽然笑了。
一抬眼,男人笑笑,阴阴柔柔地说了一句话:“肖一言,虽然我吃不下你的麻辣烫,但是我可以收购它。”
肖一言眼神一变。
连斜斜靠在墙头的身体都一瞬间站直了。
“叶之琛,你跟我玩真的?”
“不信的话,你试试看。”男人伸手,随处一指,“不止你这家店,像这种弄堂,我想出手的话,要多少有多少。”
肖一言头疼地抚了抚额。
他倒不是非要卖麻辣烫才能讨好生活不可,他给叶之琛当过财务总监,干过酒吧DJ,干过法律顾问,甚至还有更隐秘的身份,他都有,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舍得不干麻辣烫这一行啊!像他肖一言别的优点没有,就只有一个优点:干一行爱一行!
想起这两年,他是如何天天起早摸黑地进货,下厨房,经营小本生意,又是如何左右逢源地搞定弄堂里时不时上门闹事的人,才有了如今这个十平米不到的小店面,他容易么!他是做麻辣烫做出感情来了好么!一旦被收购,就相当于老婆被人抢走了一样伤心好么!换你你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