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如此贵重之物，这几个田舍汉怎么会有？这很不合常理，莫不是来源不正？
姜未表情诚恳地道：“掌柜放心，此物非偷非抢，清清白白，至于具体哪儿来的恕我不便告知。”
就算告诉你这是我们自己炼的想必你也不会相信。
听他此言，掌柜也不深究，毕竟这群人怎么搞来的琉璃跟他也无甚关系，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并不影响他敞开门做生意。
“你这虽是琉璃盏，但成色一般，做工略显粗糙，当不了高价。”掌柜给出了评价。
“掌柜觉得多少合适？”姜未面带微笑，努力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奸商模样，事实上他也不知这东西能当多少钱，但是架子还是要有的，装也得装得跟行家一样，以免被人坑死。
“客官想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
掌柜伸出一根手指。
姜未皱了皱眉，道：“一……”
“十贯！”掌柜说道。
靠！我本来想说一贯的，幸亏说得慢！不然就亏到姥姥家了！
身后几人已经控制不住地面露喜色，这一只就值十贯钱，那他们岂不是要发财了？
总算梁铃还算稳重，及时给其他几人使了眼色，让他们镇定下来。
掌柜面露难色：“一百贯不行，这成色最多十贯，你去别家也不会比我这儿高了。”
原来他以为我要说一百贯！姜未心中窃喜，但面上还是露出纠结的神色，似乎脑海中正在进行天人交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颇有些肉痛地道：“十贯就十贯，我看掌柜也是个爽快人，就当跟掌柜交个朋友，我这里还有一些存货，不知掌柜收是不收？”
“还有？”掌柜颇为惊喜道：“还有多少？我都收了。”
姜未招了招手，身后的人把准备好的琉璃盏都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台上，一字排开，加上方才那只，正好十只。
“一共十盏，请掌柜点点数。”姜未摊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一旁的小博士惊得下巴险些掉到了地上，一出手就是十盏琉璃，这些人是哪个村的，竟然如此富庶！
方才自己如此怠慢，这些不会跟掌柜的告状吧。
小博士不禁忧心不止。
姜未却并未注意他，只看着掌柜。
掌柜将那些琉璃盏一一查验过后，便道：“好，成色都差不多，十盏我全要了，三儿，给这位客官拟票。”
小博士忙低着头答道：“好。”
说完提起笔便奋笔疾书，很快写好了一份死当契据，姜未爽快地按了手印，掌柜也爽快地付了钱。
质库自然不差金子，因为一会儿还要去买粮，为了方便采购，便让掌柜付了金九两半，剩下五贯钱以十匹绢结算。
临走前，姜未把掌柜叫了过来，凑近道：“掌柜，这些琉璃的来源我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密，以后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你这里出货。”
掌柜有些惊异：“你们还有货？”
姜未点点头，冲掌柜使了个眼色：“自然，不过我们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闷声才好发大财嘛，你懂的。”
毕竟他们现在身份危险，不能招惹太多视线，否则会有麻烦。
掌柜立刻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明白。”
姜未笑了笑，和掌柜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一出南江质库，众人便释放了眼中的炙热，这可是整整一百贯钱啊，如此巨款，以往根本想都不敢想，现在竟然属于他们了。
几人互相看着，皆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可是一百贯啊！”张邵激动地说道。
“我老罗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罗海几乎要热泪盈眶。
“是啊！”其余人也不禁惊叹。
姜未招了招手，冲众人使了个眼色，说道：“低调些，张邵，你声音再大些，整条街都知道我们这儿有一百贯了！”
张邵赶紧闭上了嘴，笑容却收不起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姜未笑了笑，说道：“这只是小意思，以后还有更多，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控制控制你们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别跟个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似的。”
兄弟几个一边憨厚地笑着，一边连连点头。
姜未让梁铃带着其余人去药出售带来的药材，自己则和张邵有事要办，约定一个时辰后在米粮铺子汇合。
……
街角处，往来无人，一名一看便知是泼皮无赖样的年轻男子靠在土墙上，张邵正在他面前说着什么。
姜未站在张邵身后两步，默默等着，少顷，张邵回头叫他。
那年轻男子在前面带路，二人紧跟在身后。
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处宅院侧门。
年轻男子给门子说了来意，便有人去通报，不多时便又回来请他们进去。
二人来到一处院子，院中花草繁茂、郁郁葱葱，甚是生机勃勃。
一名蓄着一簇胡须的中年男子提着水壶正在伺弄花草，男子身穿长袍，姿态儒雅，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颇有些雅兴。
此人赵一元，乃是通州城有名的黑市大佬，据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这儿买不到的。
张邵从前在通州城里长大，加上是个混混性子，自然是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这一次姜未见赵一元便是由他引荐。
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是个涉黑团伙头目，果然无论哪朝哪代，赚了钱的都是要洗白自己的，就算洗不白，至少得打扮成上流社会的样子。
“赵君，久仰久仰啊。”姜未老远就拱起双手，乐呵呵地道。
“不必客套，说吧，找我何事？”赵一元停止了浇花，将手中水壶递给了仆人，目光却依旧停留在一簇不知名的花上。
姜未走近道：“听说赵君这里什么都能买到，特地来向赵君买点东西。”
“想买什么？”赵一元语气淡淡地问道。
“晚生想买五百斤铁料。”姜未笑眯眯地说道。
赵一元一听，愣了愣，这才抬起头来打量了姜未一番，伸手抚了抚胡须道：“买这么多铁料做什么？”
姜未早已准备好了说辞，随口道：“城里铁肆的东西太贵了，我们村里人想自己打些农具，便宜点。”
赵一元缓缓道：“这官家物资，我这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
“晚生明白，只要比铁肆便宜，多少我们都出。”
“爽快！”赵一元笑着拍拍姜未的肩膀，道：“也是赶巧了，明日就有一批铁料从外边运来，你们便到城外五里夷华山下一棵松处等候，我们在那处交接。”
“多谢赵君。”姜未和张邵道了谢，并留下十贯钱作定钱后便离去了。
等二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赵一元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青年男子才担忧地说道：“老大，这两日看起来不像是田舍汉，恐怕他们买铁料去另有用处，若是他们拿去……”
“他们买去做什么与我有何关系？”赵一元毫不在意地笑着：“我是生意人，只谈生意，其他一概不管。”
青年男子也露出笑容，连连点头：“老大说得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