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书辞是在柴房里醒来的。
醒来时面前一个人坐在胡凳上,正看着他,幽幽地道:“醒了?”
好几日了都没醒,姜未都快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左书辞目光如隼:“是你!”
因为连着几日没有喝水,他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像被刀刮过一样。
他一下子便想起来了,就是那日在黑风寨门口指挥若定,最后偷袭了他的人。
“是我。”姜未懒洋洋地答道。
左书辞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住了,不过即使没被绑,他伤得如此沉重,也起不来,考虑到此人武功高强,为了保险起见姜未才把他绑起来。
姜未走近,去拆他身上的绷带。
左书辞神经高度紧张,身体艰难地移动:“你要做什么?”
姜未无语,我对男人没兴趣好吗?
“当然是给你换药!”姜未摁住他,拆了他的绷带,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边结块的淤血,撒上药粉,然后用新的布条重新包扎。
左书辞隐隐约约想起那日有人在为他拔箭时他曾醒过,见到的人似乎就是面前这少年。
“是你救的我?”左书辞有些犹疑地问。
姜未一副看白眼狼的表情:“不然呢?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块,除了我还有谁会救你?”
“为什么要救我?”左书辞谨慎地问。
姜未大大方方答道:“你好歹是常青寨的二当家,还有些用处。”
左书辞冷冷一笑:“我是不会背叛常青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这位壮士,你可真是高义,小弟佩服!”姜未牵了牵嘴角,干笑两声,然后迅速恢复冷漠:“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你唯一的价值所在,如果连这一点价值都没有了,你觉得等待着你的下场是什么?”
“哼,你做呃~”
话没说完,姜未一指抠进了他腿上的伤口里,疼得左书辞当即痛呼,面色一瞬间便惨白,额头渗出层层冷汗。
“考虑清楚。”姜未说道,接着又没事人一样在他刚刚破裂的伤口上洒满药粉,看着伤口在药粉的作用下迅速止血,然后满意地包扎起来。
左书辞呼呼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
“壮士兄,你可知你受伤时你的小弟们是怎么做的?”姜未包扎完毕,顺手在绷带上擦去了手上的鲜血,语气平静:“他们没有一个救你,全都跑了,这样的人你还要选择绝不背弃吗?”
左书辞目中透出狠厉,如毒蛇一般,落在姜未脸上。
“那你就杀了我,你猜常青寨的兄弟们会不会为我报仇!”左书辞冷笑道。
“你想死吗?”姜未反问:“你不想。”
其实是个设问。
当山贼的哪个不是走投无路了才落草为寇?若是想死,早死了,怎会做山贼?刀头舔血,活命不易,更惜命。
左书辞不答。
姜未猜对了,活得好好的,没人想死。
“看你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想必有点文化,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白吗?”姜未淡淡说道。
左书辞只看着他,面无表情。
姜未又道:“我耐心不多,你好好考虑,希望你早日给我答复。”
语罢,姜未端了一碗水,搁在他身边,便锁了门离开了。
原本只是因为不想杀人才救下他,现在嘛,姜未却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这个人,确实可以利用利用。
……
过得两日,陈老丈去检查孙腾的伤口,发现伤口愈合速度真的加快了不少,当下欣喜非常,立刻将消息告诉了姜未。
姜未一时高兴地打算去找张邵,而这时,张邵刚好带着人从外面回来,曾奇豪受伤了!
这次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常青寨的人,幸亏几人机敏才逃回来。
“怎么回事?”陈老丈迎上去,焦急地问道。
张邵立刻答道:“老曾受伤了,快给他包扎!”
陈老丈凑近检查,见他伤在左臂,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已经将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人已经晕了过去。
姜未冲到了曾奇豪面前,看了看道:“失血过多,必须立即止血!”
陈老丈道:“你那三七粉可带了?疗效甚是不错,快些用上吧!”
姜未点点头,迅速取出一个竹筒——他将三七粉装在竹筒里——取出灰黄色粉末,洒在伤口处,又让人去取碗、布条和清水来。
等待期间,姜未用双手替曾奇豪紧紧按住伤口上方血管,等到东西取来时,伤口的流血状况竟然大为缓解。
众人不禁啧啧称奇。
“此药疗效甚佳!”陈老丈有些激动。
没有可以消毒的究竟,姜未只能用清水冲洗一遍伤口,再次涂抹三七粉,用布条包扎好,然后以粉冲水喂曾奇豪服下。
“好了,带他去休息吧。”姜未忙完,擦了擦额头的汗:“二当家!”
姜未叫住张邵,待走近,道:“刀头舔血大为不易,最近先不要去冒险了,我不希望有更多人受伤,更不希望有人牺牲,把这些药卖给药铺,也能暂时维持寨中所需,这次你也看到了,确实是上好的伤药。”
张邵叹了口气,答道:“好,听你的。”
梁铃走了过来,这几日的事她也是清楚的,便道:“想让我们怎么做?”
姜未说道:“这三七和蒲黄几乎漫山遍野都是,只需采挖些回来,按我上次的做法制成粉末即刻,多做一些,我们可拿去通州出售。”
“好。”二人齐齐点头。
接下来便是倾寨出动,漫山遍野地挖三七,摘蒲黄,半日功夫就挖回来三百斤三七,摘了七十斤蒲黄,估摸着寨子周围的存货都被挖光了。
两日后,这些药材被制成了干粉末,有三七粉八十斤,蒲黄粉二十斤。
姜未带着张邵和梁铃等五人一同去了通州城,找了家药行出售三七和蒲黄,可药材行掌柜并不识得这两种药材,不愿收购。
张邵一冲动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又用药粉止血,当场证明给药行掌柜看,这才让他相信,最后掌柜以十五文一两的价格收购了他们的药材,总共是十五贯,并约定了下次有货还给他。
一般十贯钱以上的交易,唐人喜欢用绢,绢是一种常见的布料,也是流通货币,一匹价值半贯,于是几人便背了三十匹绢布从药行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