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高卢的人民都划分为两个大阶层,即贵族和平民。其中平民处于低下而卑贱的地位,其实和奴隶并没有什么区别,而贵族内部又分为两个阶层,即祭司和骑士,祭司掌管着部族的最高权力,引领高卢人信仰着督伊德教(当时并没有督伊德教这个概念,督伊德教是后人对他们信仰的称呼,“督伊德”即“祭司”之意),而骑士则负责战争和执行祭司的命令。
赫尔维蒂部族也是如此,而奥尔迪托列克斯正是一名赫尔维蒂祭司。最近,他发现族内的另一名大祭司狄维果经常与他针锋相对。
这大概是因为最近族内就要选举最高祭司了——最高祭司即是整个部族的首领,是从部族的祭司中选举出来的。
在将临的这次首领选举中,奥尔迪托列克斯和狄维果是最有支持度的两名大祭司,新的首领毫无疑问会从这两人之中选举而出。所以狄维果会对他抱有这般敌意也就很正常了。
“爸爸!”这时,一声可爱的呼唤声打断了奥尔迪托列克斯的思考,将他拉回了现实,此时他正坐在自己的营帐中。
那是他八岁的女儿阿莉娅,十分可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色的长发披在后背上,脸颊红润。
“训练回来了?”奥尔迪托列克斯微笑着转过头去看着他天真烂漫的女儿。
“训练”指的是赫尔维蒂骑士阶层的战斗训练,祭司和骑士阶层的孩子从小就会接受战斗训练,培养战斗能力。
“嗯!今天阿莉娅也很努力哦!一拳一个,把那些混小子们全都打翻在了地上。”阿莉娅嘻嘻一笑,小碎步跑过去抱住他的父亲。
“好,我家阿莉娅最乖了。”奥尔迪托列克斯慈祥地摸了摸阿莉娅的头,同时心里为自己这战斗能力丝毫不比同族男孩差的女儿以后能不能嫁出去而略微感到担忧。
这时,两个赫尔维蒂男性拉开帐门走了进来,是派去恺撒那边交涉的使者纳美尤斯,至于维卢克洛尤斯则去了大祭司狄维果那边。
“情况怎么样?”奥尔迪托列克斯一边揉着阿莉娅的头一边看向他俩问道。
“恺撒说三天后给我们回复。”纳美尤斯沮丧地说道。
“这样么……”奥尔迪托列克斯皱了皱眉,思忖了一会儿说道:“他是在和我们玩缓兵之计啊,如果没猜错,三天后他的回复估计不乐观。”
“爸爸,你把我头发弄乱了啦!”阿莉娅突然从他手底挣脱,不满地顺着自己的头发说道。
奥尔迪托列克斯顿时抱歉地一笑,然后沉静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粗糙厚大的手。
————————————
三天后,纳美尤斯和维卢克洛尤斯再次出使去了恺撒那边,然而恺撒并没有接见他们,而是让拉比努斯给了他们回复,他们得到的回复是——不行。
慌乱的赫尔维蒂祭司阶层立刻召开了祭司会议。
“如上,恺撒不允许让我们通过。”奥尔迪托列克斯皱着眉说道。
“依我所见,我们应该趁恺撒还没有进攻我们的打算,立刻回撤向西北,通过塞夸尼部族的领地继续迁徙。”站在奥尔迪托列克斯对面的那个面色阴鸷的鹰钩鼻老者盯着奥尔迪托列克斯说道,他就是狄维果,在祭司阶层中享有盛誉的智者,以老谋深算见长。
“不行!”奥尔迪托列克斯却立刻反对道:“我认为恺撒目前的兵力不足以抵抗我们,只要我们向他发动进攻,一定能战胜他,然后借道纳尔榜南西斯继续迁徙,还能挫一挫恺撒的锐气。”
“不妥,你凭什么认为恺撒的兵力不足?”狄维果立刻反驳道,像是在谋划什么阴险的事情一般看着他。
奥尔迪托列克斯皱起眉:“恺撒的军营沿河拉得很长,我认为他这是在虚张声势。暴风雪刚过,他不可能迅速集合足够的兵力。”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知道恺撒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他不可能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和我们在这里对峙。”狄维果说道。
“但是如果我猜对了,那这就是战胜凯撒的良机啊!”奥尔迪托列克斯着急地解释道,手舞足蹈着,就差跳起来了。
“猜?要是你猜错了呢!你这是用所有赫尔维蒂人民的性命来做赌注,要是失败了你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吗?”狄维果冷着脸继续纠缠。
奥尔迪托列克斯忍无可忍,顿时大声喊道:“狄维果!我们俩的私事我们自己解决,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也别在议会上针对我,这是关乎整个部族的会议!”
“哦?我对你有意见吗?倒是你,我看你对我可是有很大的成见啊?”狄维果面色不变,戏谑地看着他,然后转而面对众人说道:“塞夸尼和我们关系良好,我们能够很安全地从那边经过,顺路还能到紧邻着塞夸尼土地的埃杜依人境内劫掠,保证粮食的供给,可以说是万全之策。”
“但是这样的话我们必须要经过汝拉山和罗达纳斯河之间的谷地,如果被恺撒在那里拦截,我们必定会被击败!”奥尔迪托列克斯火冒三丈,咬牙切齿地怒视着狄维果。
“恺撒不可能预料到我们的行动路线,他只能从背后跟着我们进行追击,我们且战且退,通过了那片谷地就可以轻松撤离,哪里会像你说的那样?”
狄维果一言顿时引起骚动,众位祭司都小声议论起来,然后不约而同地纷纷点头赞同。
奥尔迪托列克斯无可反驳,只能满腔怒火地看着他,气得冒烟。
“那么,准备祭祀仪式吧。”狄维果勾起一抹冷笑。
————————————
每当遇上战争、占卜、迁徙等事宜,高卢人都会由祭司进行祭祀仪式,有时会献祭牲畜,但更多的是献祭人,这些被献祭的人多数是犯罪者、外族人,有时则会是底层那些毫无地位的的高卢平民。
“将军!”士兵突然闯进了恺撒的营帐,正在交谈中的恺撒和拉比努斯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那个士兵不由有些傻住。
“有什么事吗?”恺撒问道,同时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有这么让人害怕吗?
“报告,对面的赫尔维蒂人不知道在搞些什么,放起了火。”士兵反应过来,连忙报告道。
“哦?”恺撒和拉比努斯面面相觑,然后随着士兵一起出了营帐。
远处,在赫尔维蒂人的军营外,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恺撒与拉比努斯连忙走出军营到河边。只见在河对岸,赫尔维蒂军营外的一片空地上,赫尔维蒂人堆起了柴木,点燃了熊熊的火焰,在四周围着橡树枝,他们将一个活人绑在粗大的长木上,横抬着向火焰走去。
奥尔迪托列克斯拉着女儿阿莉娅面色难看地站在远处,看着这场献祭。
狄维果身着白色祭袍,手持接骨木杖,另一只手拿着一枝槲寄生,面色冷酷地站在火焰前。
抬着长木的两人一左一右停在了火焰前,被献祭的人看着眼前鬼魅般舞蹈着的火焰,感受到灼烧皮肤的炙热温度,不禁恐惧地颤抖起来,开始胡言乱语地喊叫。
狄维果开始跳起奇怪的舞蹈,然后口中念念有词:“掌管黑暗与光明的达塔神啊!您的人民献予您鲜血和生命,用燃烧的活力火焰,在无尽的大地上显现标识,请您降下神的谕旨,透过大地母神墨莉甘的传递,于此诉说!灵魂不灭!”
接着,祭品被送入了火焰,焦黑的烟在空中飘起,惨叫声在火焰中蒸腾,黑色的火焰在舞蹈,跳跃,凝聚成一幅诡异的图像。
接着,惨叫声渐渐低沉,消失,殆尽。
狄维果高举双手,喊道:“神谕为,胜利!永恒!”
“胜利!永恒!”多数的赫尔维蒂人大声地吼了起来,接着整队开始向西北方撤离。
恺撒牵来一匹战马,对着身边的拉比努斯说道:“看来他们是准备撤离了,你带着军队回到维埃纳城待命,我先回去领五支军团过来。”
拉比努斯点了点头。
于是恺撒骑上战马,向远方驰去。用鲜血燃烧的火焰仍在妖艳地舞蹈,映射在每个人的眼睛上,映出黑色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