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警官,你确定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最先开口的是王德胜,他显得无比焦虑,两只手交叉在面前,却不停变换着指尖所处的方位,一会儿藏进掌心,一会儿又向外舒张。
“只要肯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一定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
老胡的言外之意就是“你看着办”。
可这番话似乎根本没能够让他安心,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我注意到他的眼睛不住地往这边瞟,似乎我的存在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你到底要怎样,可以提出条件,但最后会不会接受,还是看表现。”
公式化的话语根本起不到作用,坐在旁边的孟毛表现得甚至于听都懒得听。
我稍稍俯了俯身,微微调整着坐姿,尽量让自己感到舒服一些,可是在这一瞬间,王德胜却极其突兀地颤抖了一下。
“你在怕着什么吗?”
老胡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刑警,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一细节,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作出了一副虎视眈眈的样貌。
“没...没有。”
当然,王德胜摇了摇头,同时不留痕迹地把左脚往里缩了缩。
可惜很不巧,这一幕同样暴露在全神贯注地观察他的我眼里。
“他在怕我,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可以肯定,王德胜有些怕我。”
可是问题来了,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把我叫进来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以利用他的这份恐惧来做一做文章,说不定可以有奇效。”
一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勾勒完成,我舜地站起身子,一部跨到王德胜的面前,用左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
可是这一个动作使左小臂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这让脸颊一阵抽搐。
忘了这茬...
为了忍住疼痛,我努力瞪大眼睛,紧咬牙关,只求让脸部保持着冷漠的表情,可是似乎有些用力过猛,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想必现在我的表情一定是扭曲奇诡的。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都不敢相信这声音竟然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是王德胜的表情逐渐从惊恐变得有些奇怪,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忽然冒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一脚蹬在我的肚子上,随后站起身子猛地大叫。
“你到底想让我怎样?!还不满意吗?!”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满脸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老胡起身飞扑,流畅的一套擒拿动作将这家伙压在地面,双手反剪于身后。
钱棠棠似乎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三个人,她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走过来将我扶起。
“你没事吧...”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向下划过脸颊,这一脚直叫我差点背过气去。
“还...还好。”
此时王德胜也安静下来,任由老胡按住,不再挣扎。
“你这是真的不想交代了?”
老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愉。
“你让我拿什么交代?”
王德胜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
见他似乎没精力继续吵闹,老胡便放开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而钱棠棠也放开了我,走到王德胜旁将他轻轻扶起。
王德胜扫了她一眼,好像正欲说些什么,忽然间双眼像青蛙似的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吟,两只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就像是溺水的人渴望着一口空气那样。
“你怎么了?”
钱棠棠慌忙摇晃着他的肩膀,可是短短数秒间王德胜的挣扎力度就迅速减弱,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仇恨,随后再无声息。
“死...了?”
有些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来,可腹部的疼痛逼迫着我弯下腰半跪在地上,用右手撑着地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德胜的胸口停止起伏。
老胡这时候好像也才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就跨到他身边,把手伸到了下颚那儿,可是得到的结果也只是摇摇头,表示已经死亡。
“不对,他死之前紧盯着的是钱棠棠!”
我紧盯着王德胜的眼睛,心里不断地咆哮着,这其中一定有鬼,这样一个健壮的男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果然,钱棠棠稍稍向后退了半步,脸上做出一副难以置信与吃惊的表情,两只手却不留痕迹地放到背后不知在干什么。
可是这种情况的发生都没能引起孟毛的半点关注,他依旧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地板,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
“嘎吱!”
“怎么了?”
“王德胜怎么躺在那儿?”
这里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以至于外面的董青和郭涪城都被惊动,在我思考着这其中隐含的信息时推门闯了进来。
“快去叫林淑,他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
不用老胡多说,董青就停下询问转身跑了出去。
郭涪城也走到老胡身边,凑近观察王德胜的情况。
“颜面及口唇黏膜发绀,左口角有少量白色流涎痕迹,这是毒杀。”
仅仅是略微观察就得出了这个结论,同时他用手将王德胜的眼皮撑到最大,仔细地观察着。
“瞳孔缩小。”
随后便将鼻子凑到微张的嘴前。
“苦杏仁味,老胡,这是氰化物中毒,看看他嘴里有没有碎牙齿。”
老胡从腰间抽出手电筒摁亮,向尸体的口腔中照去。
“郭涪城,没有碎牙齿,也没有药物残渣,不是口服的。看他死前的动作,可能是心脏或者肺部出了问题,等会让林淑解剖看看。”
“知道了,在那之前我们先把他全身的衣服脱下来,看看有没有注射点。”
“温子梁,把这两个人带到另外的房间,现在暂时没时间管他们。”
“好的,知道了。”
这时钱棠棠很识趣地跑过来扶住我的胳膊,而孟毛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木然地跟在后面。
“慢点走喔,小心点...”
钱棠棠看似很贴心地提醒着,可是现在的我对这一贴心的行为只感到毛骨悚然。
王德胜的死一定和她有关!
走出房门,脖子后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就在此时,一只温软的手抚上了右边脸颊,将我的头向左边轻轻地推了过去,细如蚊蚋的耳语随之响起。
“不用怀疑喔,就是我呢。”
眼前这张青春靓丽的脸仍是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