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我们一车人似乎都没有睡踏实。
我肩膀上的伤还时不时的疼一下,外面的大雪一直在捶打着车厢,夜里时常能听到老胡的叹息。不知何时,田福臻用步话机将我们叫了起来,他告诉我们雪小了一些,能看得清路了。于是老胡下令前往家乐福超市。
他还是没有完全采纳我的意见,我虽然非常想看到气象站所呈现的信息,可是老胡他应该也有他的打算,我便没有再说什么。
我将车厢门稍稍打开了一下,观察外面的情况,雪依旧很大,从我打开门的缝隙中呼呼地直往车厢里挤,不过能见度大约提升到了七到八米。
“这么大的雪是怎么回事呢?何时才能停....”
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卡车动了起来,我便关上门坐回了箱子上。
存放老龚尸体的睡袋随着卡车的颠簸时常撞到车壁和箱子,这使得我有些心神不宁。董青似乎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动静了,他站起身子,从老胡旁边的一个背包里面拿出昨天晚上用的那根绳子,将老龚的尸体与箱子牢牢地绑在一起,做完这些,他挠了挠头,伸手去拍蒋干的肩膀,可是蒋干似乎并不想和他交谈,拍开了他的手,并从衣领里掏出一个佛玉似的东西摩挲起来。
老胡似乎也注意到他们的情况,我想看看老胡准备怎样处理这件事,只见他双手交叉置于鼻子下方,以一种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说道:“你们停一下,听我说几句。”
看来老胡的在他们心中的地位还是颇高的,董青站起来靠着车厢壁等待老胡发言,蒋干也转过身子静静听着。
“我知道,龚爱国死了。我们都很伤心,这是意外,是我们所没想到的,可是他已经死了,不能和我们再走下去了,他的死不能成为我们的阻碍,我们还得寻求真相,这是我们最初就定下的目标,无论付出怎样的牺牲,我们都不能放弃,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多么无精打采,这还是刑警和医生的样子吗?”
蒋干想说什么,可是被老胡又堵了回去。
“蒋干,把头抬起来,我昨天晚上看见了,你在那儿掉泪珠子,你自己说,如果龚爱国还活着,他会高兴吗?如果他还活着,看到你们这样子不会生气吗?都给我站起来,站直了,大声地告诉我,我们究竟怎样才能一直走下去!”
郭涪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右边,与董青和蒋干一起低低的喊着:“不抛弃任何一个队友,不放过任何一个对手,在流干最后一滴血前,我们永远不会停下前行。”
我看到,蒋干的眼睛红了,他的眼中泛着水光,双拳紧握,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我站起来,走上前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终于,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年哭出了声,他的哭声压抑而又痛苦,我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好又扶着他坐下。
“温子梁,过来。”
是老胡的声音,我转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这里没有国旗,没有国徽,我是德拉亘国汉江市刑警中队长,现在请你向我宣誓,我志愿成为德拉亘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坚决做到对党忠诚、服务人民、执法公正、纪律严明,矢志不渝做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捍卫者,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
“这是....代表着让我加入他们的行列的意思吗?看来我已经获得他的认可了。”我整理了一下衣领,将右手举到齐眉处,缓缓地将宣誓词念了一遍。
老胡向我回了一礼,说道:“现在起,你就是一位人民警察了,是我们队伍里的人了,请记住你的使命。”
只见董青和郭涪城也走到我面前,抬起手对我行了一礼。
“行了行了,现在,小梁就是我们自己人了,给他庆祝一下。”老胡大手一挥,扔给我一个熟悉的金属壶。
“啊.....是酒啊....”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咳咳....哈啊....真是辣啊。老胡,你这酒多少度?”
董青抢着回答我的问题:“七十度哦,温子梁你这家伙喝酒真是浪费呀!”说着便伸出手夺过酒壶,仰头便灌。
我想抢回酒瓶,却发现董青只是借着喝酒的名义将头抬起来掩盖脸上的泪水罢了。
“哈哈....哈,你看.....我喝酒多厉害。”董青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郭涪城有些看不下去,夺下酒瓶扔给了老胡。他看上去也想说点什么,可是对讲机里突然传来谭朗的声音:“注意注意,我们规划的路线走不通了,前面这一条路能看见的地方全是车。”
老胡拿起对讲机问道:“我们已经走了多远了?”
“按照计划,我们已经在路线上行驶了七公里了,还有九公里左右的路程。”
老胡从鼻子里哼出一道白气:“温子梁,现在组织交给你第一个任务,你和蒋干两个人步行往前面探查有没有可以走的路,快去快回。”
同时他将手枪递给我:“子弹上满了,如果确认有威胁可以威慑性射击。”
我接过手枪,扭头看了看蒋干,他昂了昂头,示意他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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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面走,一面越看越心惊,因为能见度低,刚开始还没有太注意,这条路越往里面走,车辆堵塞得越严实。我对着蒋干喊道:“这里不可能过去的,我们回去,往别的岔路上看看能不能走得通。”
我又从口袋里掏出对讲机:“老胡老胡,这边的路被堵死了,我们往南边的岔路查探一下。”
“收到,允许行动。”
忽然蒋干开口了:“温子梁,你..........老龚死.....我.....那....难受....?”
风雪的呼啸声太大,我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只得对着他喊着:“蒋干你说什么?”
他拉起毛领,摇了摇头,又往前指了指路,示意我专心寻路。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费力地往前走着,这路上的雪是越积越厚,已经没到我膝盖位置,每次将脚拔出来我都十分费劲,大约往前走了一公里路,周围的雪花忽然小了,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
“什么情况?这天气还能瞬间变化的?”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我招呼了一声蒋干,他看上去对此也感到十分惊讶。我回头想看看我们来的方向是什么情景,之间蒋干睁大了眼睛,指向我这边并大喊出声:“温子梁,你快看东南方向!”
我只好又转了回来。
“这.....是什么?!”我用手捂住我的嘴巴。只见铅灰色的云层仿佛想要触碰地面似的,一束细细的灰色风卷从云层底部伸出来,而地面上也同样伸出一束,触碰到了一起,这使我联想到NOKIA那个经典开机动画,可是他们并没完,短短数秒,这细细的风柱便扭曲变粗,长鲸吸水一般从地面上吸取大量的物体。
“这是....龙卷风?”
我没想到在这种天气下竟然还能看到龙卷风,头顶上铅灰色的云层仿佛也被搅动,四周接连出现细细的风柱,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涡旋状,我看到在它们下面每一秒都有黑色的碎片被抽吸上去。
我双腿不断战栗。“难道这就是.....人类无法抗衡的自然伟力?”
而最令我感到恐惧的是————有一个巨大的风柱,正遮天蔽日地向我们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