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散发乘夕凉,开轩卧闲敞。日头完全落下,被黑夜主宰。
黎翊歌走到颜秉钧身边。
刚才泳池里发生了点小意外,黎翊歌听闻走了过来,却看见颜秉钧站在不远处观战自家的妹子舌战宋州官,嘴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
那个笑容,抚平了黎翊歌内心的小焦虑。望着池中傲娇的小女人,不禁赞赏:“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不是么?”
“自然。她是颜家女儿。”颜秉钧眉宇间都透露着点点骄傲。
黎翊歌摇摇头:“有没有人说过,有个人和你很相似。”
“没有。”颜秉钧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谁?”
黎翊歌:“盛祁文。”
颜秉钧挑挑眉。盛祁文的五官较为深邃,而他较为硬气,与他是完全不同。他倒是不知道和盛祁文有哪里相似。他问:“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妹控。”黎翊歌严肃脸。
“这么一说,确实有些相似。”她这一脸严肃的表情倒是逗笑了颜秉钧。这般甜美的女孩,明明说着调皮话,却要摆出一副严肃脸,他多看了这女孩几眼,生出几分兴趣来:“想喝点什么?”
黎翊歌想了想:“橙汁。”
连口味也是这样甜美。
颜秉钧笑着招来侍者,拿了一杯橙汁给黎翊歌,绅士地为淑女体贴周全服务。在一旁留意着的颜舒情颇为欣慰。
她家大哥终于有些开窍了。
宁戚头疼地揉着走进别墅,在吧台的冰箱里拿出冰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被染上墨色的夜空下,你不愿意离去的身影
将深深入睡的我叫醒,再次与我相吻
是爱情的絮语,你的嗓音,你的香气,终日在我耳边萦绕
又再次潸然泪下.”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想起。宁戚走去划开屏幕。又是那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几日来不知打了多少回。宁戚接起,忍无可忍:“你在这么打骚扰电话,我会去警局报案。”
“呵。”电话那头第一次响起声音:“是我。”
那声音低沉浑厚,不算很好听。语调诡谲听着很不舒服,宁戚起了一阵恶寒。
“谁?”
“我。周院长。上次碰面太过匆忙,这么久不见,都没能好好聊聊。咱们那天抽个空,坐下来好好谈谈。如何?”
手机毫无征兆地摔在地上,手指不小心地触碰按出了免提键。他的笑声被放大几倍,就好像千万根针,针针扎在宁戚身上。
“你找我做什么!”宁戚崩溃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
“做什么?我这蹲了十二年大牢的人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找你聊聊当年的事儿而已。”周弘昌说道:“怎么?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是因为什么坐牢的?纵火,就是因为纵火被判了十二年有期徒刑。可是你知道么,当年那场大火不是我放的,我是冤枉的。放火的人是你啊.”
“你在胡说些什么!”那头一阵诡异的笑声,宁戚不自禁后退,原本就略疼的额角顿时抽痛起来:“纵火的人明明是你?”
“我胡说?哈哈哈.我这样空口无凭你当然是不信的。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凭什么发现,真正的纵火犯是你的?哈哈哈.”
头疼地像要裂开。宁戚尖叫着敲打着自己的头,电话那头还在说些什么。宁戚完全没听进去。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零碎记忆,根本别不清楚。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半晌后,宁戚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手机,方才的那通电话早已被对方掐断。宁戚紧紧地握住手机,一步一步踱出别墅。
泳池里一片欢声笑语,好不热闹。这里虽然灯光明亮如昼,可是这样伪装起来的白昼,在真正的黑夜里微不足道。在这世界上,人同样的微不足道。伪装的灯火会被真正的黑夜吞噬,人终究也会被世界吞噬。
瞿铭端着一盘烤得外焦里嫩的烤肉走向自己的女伴,算是为刚才冷落女伴这种不绅士的行为道歉。宁戚一拂手推开盘子,径自想游泳池走去。
“翊歌,你看见阿戚了么?”颜舒情问黎翊歌。从刚刚开始,就没见到过宁戚的身影,她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看向颜秉钧,颜秉钧同样摇头。
“没.”黎翊歌低头想了想。确实在宁戚离开,便再也没看见过她的身影。
“祁文。”黎翊歌环顾一周,对正走过来的盛祁文说道:“你看见阿戚了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看见她。”
盛祁文看一眼周边,没有。
他微微蹙眉。宁戚并不喜欢自己一个人呆着,特别是在人多的地方。因而她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因为宴会时,当他们都忙于交际时,她就只有一个人。盛家以为是她小时走失所留下的后遗症,因为在人群中缺乏安全感,也就由着宁戚不出席宴会。就算出席,也会有颜舒情或是相熟的人陪着。
出什么事了?
盛祁文放下手中的酒杯,视线已然不动声色地开始寻找她的身影。
黎翊歌抬眼望向她身边的男人。只一句,只一句提到宁戚,她身边的男人就开始担心起宁戚。这代表着什么呢?黎翊歌不自禁想起宁戚那可爱的模样。日久生情,盛祁文有什么理由不喜欢这般可爱的女孩。
“阿戚?”盛祁文发现了从别墅出来的宁戚,心中的紧张顿时松了几分。他看着宁戚从别墅里慢慢走出来,只是那模样,似乎与平常略有不同。平时怎么都会与瞿铭打闹几句,怎么突然推开了?
清澈的水就在眼前。古人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然而说这话的人大约是没有看到水凶恶的一面。再温和的水,也是有可能成为杀人凶手的。
宁戚脚下的步子未停,就像在前方只不过是平地而不是泳池。她扬起唇角,无声笑着。
“阿戚?”
很好听的声线。
是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宁戚不甚在意。在游泳池边上坐下,将脚伸进水里来回荡漾,然后滑下泳池,水面一点点上升,她一点点深入,直至水摸过了她的腿她的身她的肩她的眼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