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无法说服他们,也理解他们的心情,姜拓索性道:“好,那就一起去。”但他有条件,“不过不到必须时候,你们最好不要下车。”
“那我呢?”看到他们一致将她排除在外,若琳委屈地道。
“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安心养胎。”过晴道,“若安知道你拿宝宝的性命陪着我们一起冒险,她会责怪你的。”
方利文点点头,搂住妻子,“是的,若琳,你去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为他们的负担。”
姜拓表示赞同:“你们安心在家等着消息,坐镇大本营。”
说着,从后腰抽出两样东西,把其中一样给了莫非。
莫非接过,很熟练地摆弄。
过晴看清之后,极为惊骇地后退两大步,“这是什么?你们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莫非见她惊吓的脸色,失笑起来,“不过就是枪而已,把你吓成这样?过大小姐一向胆大包天,我还从来不知道也有能镇住你的东西。”
姜拓制止住了莫非的打趣,正色地向大家解释:“我们原本是挂牌的保全公司,有合法的枪械许可证。”
当听到学敏也不见的消息,他有预感会出大事,于是顺道取了枪和备用的子弹。
对手到底是谁呢?他搜索枯肠地回忆。
因为开设保全公司的缘故,得罪一些黑道在所难免。他暗自责怪自己掉以轻心,当决定退休并回到故乡之后,似乎就丧失了一些必要的警惕心。
学敏,对不起,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连累你。
明紫,也对不起,让你无端跟着我来受这场惊吓。
我发誓,必会不惜一切换取你们的平安。只要能保你们的平安,一切在所不惜。
小屋里面现时已经被刘铭函布置停当。
倒了满墙满地的汽油,安和明紫被分开捆绑,身上的绳子都换成了电线。
她们面对着面,分别坐在屋子的东西两头。
当做完这一切,刘铭函暂时又消失了。
安和明紫互相对视着,都是又无奈又苦涩。
“对不起,明紫。”安轻轻叹了口气,“关于姜拓的事,我从来没有存心想瞒你骗你,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因为我不想破坏你们,我不希望你产生任何误会。”
这些话昨天晚上她就想跟她说的,但她不给她机会。
明紫沉默,许久都没有动静。
“明紫,对不起。”她再道歉一次,很诚恳很诚恳。
明紫仍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身体开始轻轻颤动,她哭了。
“明紫!求求你,不要哭!”
安也想哭了,落到如此境地并不难过,失去姜拓此时也似乎变成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此刻唯一希望的只是让明紫不再因为她与姜拓的过往而伤心哭泣。
想起与明紫的相识过程,她是那么真诚而热情的女孩,对所有人都没有戒心,无论是初次相见还是再次相逢,都一腔热忱地把她当成好朋友,跟她分享她的情感与喜悦。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相处的时间更短,但是,此刻才发现,在不经意之间,与明紫的友谊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她真的真的非常不想让她失望,不想让她的处世观从此颠覆,以后变得对别人心怀防备。
她从不曾欺骗她,只是善意隐瞒而已。
“明紫,我跟姜拓的事情早已经过去了。”她试着向她解释说明,“那时候,年少轻狂,人都还没有定性……我们早就分手了,再说我现在……已经有了谭映晖了……我和姜拓不可能再复合了。”
不得不又搬出谭映晖来。她发誓逃过此劫的话一定要想办法报答谭映晖,若是没有他,这一次与姜拓重逢都不知道怎么应付那些痛苦的尴尬。
“姜拓他很爱你,安姐姐。”明紫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令安非常意外的一句话。
“嗳?”
“实话告诉你,安姐姐,”明紫哭丧着脸,但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清楚,“姜拓从来没有接受过我的感情,是我一厢情愿把他看成男朋友,他心里一直都只有你。”
安学敏愣住了,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明紫你是说……”
“你们的故事,莫非早就告诉过我。当他知道我喜欢上姜拓的时候就警告过我——要取代一个在他心里住了十年的女人,很有难度。”
明紫边说边流泪,为姜拓的痴情而流,也为自己的失落而流,“姜拓他很爱你,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面,天天在想你,却又因为相信什么克星论而不敢回到你的身边,不知道有多么辛苦……莫非告诉我说,每一次姜拓出任务之前都会写一封遗书留给你,每一次顺利完成任务之后就默默烧掉……安姐姐,姜拓他只爱你一个人,没有爱过我。那次他中枪……中枪其实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莫非,他保护我只是尽职责……他也不是真心要和我一起去国外,肯定是因为看到你跟谭映晖那么好,才主动退出的……”
姜拓……安听着,紧紧咬住了下唇,咬得下唇出了血,满嘴咸腥的味道。此刻,只有痛能提醒她一切都是真实的。也只有痛可以弥补那么多年彼此错过的心伤。
“安姐姐,求求你回到姜拓的身边吧。我知道谭大哥也是一个好人,但是,他不像姜拓那样受过那么多的苦,所以,请你回到姜拓的身边吧!”明紫越说越感动,反而开始替姜拓求她。
安终于忍耐不住,泪如雨下。
“明紫……”她泣不成声地唤她,摇着头,“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也骗了姜拓……谭映晖从来也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一直在等姜拓回来,守护神是为姜拓而开的,护身符也是姜拓当年所赠的信物,十多年来我一刻也不离身,为的都是等他回来……可是,当他真的回来,我看到你们成双成对,我突然变得好自卑,为了维护可笑的尊严,我……我就向姜拓说谎了,我故意让他误会我跟谭映晖的关系,我……我还把项链还给他跟他划清了界限……”
她说不下去了。太多太多的错误,令她无比痛恨自己。
她想起了昨天下午,姜拓靠在窗前看雨的抑郁落寞样子……看到她有了别人,他心里一定很痛很痛吧?当他说出,“我走了,你要幸福要快乐”的时候,一定是在强颜欢笑吧?
“其实,都是我的错。”现在,是明紫反过来要安慰她,她近乎号啕的哭泣令明紫几乎吓呆,“都是我在误导你们。是我一直在你们面前把姜拓形容成我实至名归的男朋友,也是我跟姜拓介绍谭映晖是你的男朋友的。”
“不是,都是我自己的问题,若我能够多一点点自信,多一点点勇气的话……”如果这样,说不定当年她与姜拓不必分开,不必错过这十几年,更不必陷入如今这种乌龙的局面,令四个人都很痛苦。
夜已深,夜雾浓重。
姜拓他们到了目的地。
旧货市场的店铺都是一个个铁皮或木板搭的简易房,因为东西不值钱,防盗设施也就很简陋,有的店铺根本没门,只用一幅白布蒙一蒙,一进入这里,只觉得阴森狰狞的气氛扑面而来。
车子是莫非驾驶的,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姜拓回过头来,告诫他们一声:“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下车。如果出现在不合时宜的时候,你们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成我们的负累。”
邵征和谭映晖很郑重地点了点头,然而过晴的神色却充满了犹豫。
姜拓不放心地与她对视一眼。
姜拓和莫非检查了一遍武器,把枪上了膛,下车了。
过晴望着他们溶入了夜色中的高大身影,突然打开车门追了出去,“等一等!”
莫非回过头来,几分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又小声向姜拓嘀咕:“我就知道过晴那死丫头绝不会是省油的灯。”
“我不跟你说,我找姜拓!”过晴一如既往地对他不屑一顾。
“什么?”姜拓耐心很好地等待着。
“我……”过晴欲言又止,回头看了一眼谭映晖,自言自语:“算了,有些话我不想再瞒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能不说了。”
“有屁快放!”莫非道。
“姜拓,”过晴以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望向好友爱了十多年的那个男人,“我想告诉你,安学敏那个傻丫头,十多年来都为你守身如玉呢!她对你的爱,从当年到现在,从来也不曾改变——你一定要把她安全地带回来……你们两个都要毫发无损地回来!要不然……”
她说着,眼睛湿润了。月光之下,忏悔的眼泪如水晶般洁净透明。
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会愧疚,无法心安……
“姜拓,以前的事……对不起!”她向姜拓深深地鞠下了躬。
现场静默无声。
邵征为妻子的知错能改而欣慰。
而莫非,真的很诧异傲慢骄横的过晴会鞠躬赔罪。
姜拓却很久都没有动静,以为他不相信,谭映晖都忍不住主动向他解释证明道:“真的,我喜欢安,但安从来都没有接受过我,她在等你。”
姜拓轻轻吁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大家所期盼的笑容。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他说。
这一刻,过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的笑容真是英俊得炫目。
有点仓惶地避开他的微笑,她转向莫非,“臭小子,你也要平安地回来哦。”
“知道啦!死丫头。”
莫非装作很烦地甩了甩头。
其实私心里却也是感动的。想起当年第一次见到过晴,觉得这个小女子张牙舞爪的还真是超有个性。死丫头,当年可真让老子吃了不少苦头。
一笑泯恩仇。
“安姐姐,你说那个刘什么让莫非把姜拓叫来想干什么?姜拓会不会有危险?”明紫问安。
一定会有危险。
安永远记得少年时候那一晚撞见刘铭函与姜拓打架的情景,刘铭函对姜拓总有非常深刻的恨意。照说,是莫非打断他的腿,他该恨的人是莫非才对,可这么多年,他依然疯狗一样咬着姜拓不放。
安轻轻叹一口气,她不想吓唬明紫令她紧张,但又不知该如何用谎言去抚慰她令她放心。
“安姐姐,你告诉我,姜拓会不会有危险?”明紫还在追问着。
其实她也知道答案是怎样的,对方既然冒着触犯法律的危险将她们绑架,必然是亡命之徒,假若姜拓前来赴约,危险性可想而知。
但她就是想从安嘴里得一个否定的结果,哪怕明知是自己骗自己,也总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可是安不想说谎。姜拓会有危险,她是如此肯定,肯定得不好意思自己骗自己。
“明紫,我们一起为姜拓祈祷吧。”她只能这样道。
“我看,你们还是先替自己祈祷吧!”
铁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人一瘸一拐正是刘铭函。
“刘铭函,你究竟想怎么样?”安学敏问。她的语气并不激愤,也不怯弱,只是无奈得很,她尽量试图心平气和地与他交谈。
刘铭函只是冷冷瞅着她们,道:“真奇怪,你们两个,应该是情敌不是吗?原本以为你们情敌相见,应该分外眼红才是,没想到居然同仇敌忾地维护那个男人呢!姜拓那小子,似乎从小就特别有女人缘,有本事让每一个女人都对他死心蹋地——那么,就准备好一同为他牺牲,替他殉葬吧!”
当姜拓与莫非推开这家旧电器铺的铁门时,已经距离他们进入这个旧货市场有大半个钟头时间了。
他们随时防范着对手会从某个阴暗的角落猝不及防地跳出来,也随时准备着领教对方事先设下的重重陷阱与埋伏。
然而,总是扑空。
他们走得步步惊心,却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对手似乎只是设了一个空架子,成心在戏弄他们。
虽这么猜测,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当他们推开这个电器铺的门,发现了这样一副场景——
安学敏和方明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安学敏的身上缠满了白色的电线,而方明紫身上缠满红色的。
每种色彩的线都有一根线头延伸出去,分别握在一个满脸风尘的老男人两只手里,而他的手上戴着一副绝缘手套。
绑架者就那样镇定自如地坐在正中,面朝着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