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世总是令她想起来都揪心不已,是啊,人生太多的意外,有时根本让人无法预料。
她伸臂圈住他的脖颈,让他把头低下来抵住自己的额。
“姜拓,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至少她对他的爱可以天长地久,她发誓。
开学了,安升高二,姜拓高三。
她与姜拓有默契,来往更为秘密。
很奇怪,以前虽也是同一个学校,但因为不相识,好似从来也碰不到,彼此对对方都没有什么印象。
现在,认识了,并且相爱着,却好似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会遇见。
早上上学,并没有刻意约好时间,却常常在校门口不期而遇。
高二和高三并不在同一幢教学楼,安的教室在一号楼的三楼,姜拓的在二号楼的二楼,课间休息时,安只需站在门前的阳台上,就可以看见姜拓那边窗户大开的教室全景,也很容易便与他目光相对。
解决内急,十次最起码有六次出来或者进去时会在男女厕所的分界处迎头遇上。
还有更巧的,安学敏班上每一节体育课都与姜拓班安排得相同。他们共享一个操场,彼此最经常做的就是偷偷在对方班级的队列中寻找爱人的身影,用眼神做片刻的交流。
做课间操时他们会迎面而过。
就餐时在食堂他们与各自的同学坐在一起,选择的位子却常常只相距两三步。
不仅仅是和姜拓,和莫非也莫名其妙地老是在放学的路上碰到。
有时是一大群人,有时只是他单独一人。
这里面倒肯定有一点刻意安排的成分,莫非十之八九是在故意制造机会在过晴面前出现。但过晴每一次都并不假以辞色。
安与过晴自那次冲突之后一直没有机会和解,见面都不交谈,让若琳很是痛心。
“你是打算跟过晴绝交吗?”她追着安问。
安耸着肩无奈地答道:“我也不想这样,但问题在过晴身上,你没见她每次看我的目光都充满恨意吗?”
“恨意?怎么可能?太严重了吧。”
虽说有点夸张,但安真的这么觉得啊。
“也许,”若琳解释道,“是恨铁不成钢的恨吧。”
或许在过晴的心里,安可以配得上背景条件更好的人,或者考上大学再考虑谈恋爱的问题,但安显然让她失望了。
九、十月份,虽快入秋了,但天气还是炎热非常。
安与姜拓平时不约会,只有在周末时互相抽出一个充裕的下午时光共度。
这个学期,已升入高三的姜拓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了安,都很全心地把精力投入到学习中。
但由于那个不平静的暑假,他在慕华的校园生活已经不可能再如前两年一般低调沉寂。
出出入入,都有女孩子仰慕的目光相伴随。
不论本校外校,都有女生千方百计把情书传到他班级的课桌上。
直接将他堵在教室门口当面表白的女生也已经数不胜数了,令人哭笑不得。
有时安会一本正经告诫他:“姜拓同学,请你好好检点自己,我会吃醋的哦。”
要知道,这次开学以后,她可一直在严格检点自己呢,和邵征的接触都比以前少多了。
“是吗?吃醋的小绵羊是什么样子我倒还非常想见识一下呢。”姜拓故意逗她。
“吃醋的小绵羊嘛……”安围着他绕一圈,猛然跳上他的后背,在他脖子上轻轻咬上一口,“会变成食肉动物!”
“是吗?”他双手往后一托托住她的双腿,弯下腰使劲转圈,“知道被咬过的鹰会怎么样吗?会得狂犬病!”
直吓得她大叫求饶为止,才让她安然落地。
周末的早晨,安在自己家的信箱里发现一个大信封。
信封上面只有收信人地址而没有寄信者,里面摸上去鼓鼓的。
好奇地拆开来一看,发现没有只字片言,只有一朵有些压扁的黄玫瑰。
应该是正宗的玫瑰而不是蔷薇,因为拿起来的时候,她还被茎干上的刺扎了一下。
痛,流了点血。
下午与姜拓约会,她提起了这个神秘邮件。
“是你送的吗?想给我惊喜?”
她不太懂得花语,只知玫瑰代表爱情。
“当然不可能是我送的,如果我送就糟糕了。”姜拓却说。
“为什么?”她问。
“对于爱情来说,黄玫瑰是不祥之物。它代表失恋和消逝的爱。甚至在日本它被人当作分手的礼物。”
是吗?安皱起眉头。是哪个混蛋在诅咒她啊?
“但如果是同性送的就有好的意思。”姜拓又道。
“什么意思?”
“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
友谊和祝福?
难道是过晴吗?她主动示好来了?
“想到什么了?”他看出她神色有异。
“没什么。”关于与过晴之间的事她一直没跟姜拓说,生怕给他增添压力,“只是在想,你还从来没有给我送过花。”
“你喜欢花吗?”他问。
“只要是你送的都喜欢。”
“要是送黄玫瑰也喜欢?”
简直故意在气她嘛,她举拳轻捶他,“坏死了!”
“其实也不一定是坏的意思,”姜拓道,“在有些地方,黄玫瑰还代表着等待——等待属于你们的爱情。”
没想到他对花语还如此有研究。
“但我不需等待啊。”安学敏很自信地道,“我们已经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了。”
“代表爱情的花是红玫瑰。”他又说。
“好吧,那就红玫瑰,过两个月是我生日,生日那天送我好不好?”
“哪有这样要的!”姜拓失笑道,“这样就一点惊喜都没有了嘛。”
“我不需要惊喜,只要细水长流。”
天长地久,细水长流。
生活本该是平淡的。
平淡的爱情才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天莫非也来了。
“你们该注意喽,最近已经有风声传言你们在交往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其实在自己的学校安和姜拓也听到有人在说了,但他们只是不动声色,没承认也不否认。
“哥,最近你要小心一点。”莫非点燃一支烟抽,锁起眉警告他。
“怎么了?”姜拓想不到有什么严重的事值得他如此特别提醒,只随口问。
“刘铭函退学了。”
刘铭函?姜拓皱起眉头,“他退学——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上次打架的事情距今已经很久,而且是在暑假里,也没听说有人追究啊。
“退学是跟你没什么关系,但听说最近他跟社会上一些混黑道的人物走得很近,可能已经正式开始混帮会了。”莫非道。
“那跟我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吧?”
但安却也忧心地蹙起了眉来。她对刘铭函凶狠而野蛮的眼神一直都记忆犹新。而且,感觉他对姜拓存有莫名恨意。
“有关系!”果然莫非重重一拍姜拓的肩,“怪就怪老哥你与他相比太出众了,他嫉妒你,对你的意见很大呢。”
姜拓费解地摇摇头,“真奇怪,我原以为,刘铭函那个人虽然混蛋,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个讲江湖道义的人。现在为什么非得揪住我不放呢?”
早听说以前刘铭函在学校很嚣张,但自从败给莫非之后就此服输,屈居于他的手下。同样是输,为什么输给莫非可以,输给他却不行呢?
“很简单啊,冲冠一怒为红颜,他跟我又没有那一层情敌关系,跟你就不一样了。”
“什么情敌关系?”安抢先问了出来。
“就是洪恋思啊。刘铭函喜欢洪恋思是众所皆知的事,但洪恋思喜欢我哥却也是昭告天下的。”
“可我已经表态不可能喜欢她了啊。”
“正是如此才让刘铭函生气啊。他对洪恋思可真是痴心痴意,你想想,为了成全她和你,他都肯带人去揍安学敏。但你却偏偏不领情,把他视若珍宝的人看作粪土,你说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么说他为了替洪恋思出气,有可能会一直不断地来找我的麻烦?”姜拓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了。
点点头,莫非道:“以前因为是在校学生,多少有些顾忌,而且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好做得太过。但现在不同了,他退了学,混入黑道。今天我听手下跟他关系比较近的人说,他念念不忘要找你的晦气呢。”说完,他又叮咛一句:“所以,最近小心一点。”又道:“但你放心,我也会注意替你盯着他的动静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姜拓沉默,对于来自刘铭函的威胁他倒并没有特别的担心与害怕,只是感动于莫非的维护与关心。
“知道了。”他望着莫非,微笑着,“谢谢你,老弟。”
“谢谢你。”安也道。
她觉得从此以后不必和莫非争什么长短了。兄弟之情和男女爱情,真的是全然两码的事情。很高兴姜拓拥有这样一个弟弟。
回到家。
安又想起姜拓的话——如果是同性送的,黄玫瑰代表的是友谊和祝福。
会是过晴吗?
她重新拿起信封,审视上面的字迹,与过晴的好像相差甚远。
如果是过晴存心前来示好,不必故弄玄虚找人代笔吧?
想了一想,她打了个电话给若琳。
“今天我收到一封奇怪的邮件。”
“什么样的邮件?”若琳问。
“只寄了一朵花,是一朵黄玫瑰。”
“黄玫瑰?”
听这口气,应该也不是若琳送的了。
安叹了一口气:“姜拓说,应该是同性送的,代表纯洁的友谊和美好的祝福。”
“会不会……是过晴啊?”若琳提出同样的猜测。
“你听她说起过什么吗?”安眼睛一亮。
“没有,只是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是过晴吗?”
安失望地叹息:“好像不是,不是她的字。”
“那会是谁?”若琳也很疑惑,“除了我们你还和谁比较好啊?”
“没谁,要不就邵征……”
“对了!邵征!”若琳道,“既然代表友谊和祝福,那就不仅仅是同性,普通朋友之间也该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邵征不是屑于玩这种把戏的人啊。”
与邵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性格脾气她再清楚不过。
“那会是谁?”
“唉,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第二天上学以前,邮差一大早来造访。
“是我的信吗?”安疑惑地问。
“是给安学敏的信。”
“我就是。”
她接过来,看到与昨天一模一样的信封和笔迹。
摸一摸,也有同样的鼓起的质感。
撕开信封,发现仍然是一朵黄玫瑰。
这一次她很小心,没让刺扎到手。
真是奇怪,谁在搞鬼?
此后,每天早晨都有一封信,都是一朵黄玫瑰,还带着晨露的清香气味。
如果是红玫瑰的话,还可以解释有人暗恋她。但为什么是黄玫瑰?
终于有一天,她主动在班级里叫住了过晴。
“是你送的玫瑰花吗?”
“什么玫瑰花?”
看她的表情安就知道不是了,但还是向她说明一下:“最近有人每天给我寄一朵黄玫瑰,也不留个言,让我很奇怪。”
“黄玫瑰?”过晴皱起了眉,“友谊和祝福?”
不愧是过晴,见多识广。
“不是我。”她马上又申明道。
安感到些许难堪,“哦,知道了。”
转身,她走向自己的座位。
“安。”过晴在身后唤她。
安有些期待地转过身,“嗯?”
过晴望了她一会儿,才开言:“黄玫瑰除了友谊和祝福还有另外的意思。”
“我知道,还有等待、失恋、分手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过晴道,眼睛里露出一种担忧的神情。
“什么?”安迟疑地问。
“嫉恨。”
安吃了一惊。
“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过晴问。
“我不知道。”安的脑子里乱了。
嫉恨,这是一个可怕的词。
每天一朵黄玫瑰,那就是每天都有嫉恨无处排遣。那个人对她的恨意有多深?
正是课间时分,教室里人来人往,看到她们两个凝重的表情,都有些好奇。
“最近小心一点。”过晴轻轻拍了拍安的肩膀,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离安的不远,其实是在同一排,安在第二位,而过晴在第五位。
安不由自主地跟过去,“过晴,谢谢你。”
谢谢她提醒,并且她在她的眼睛里还看到担忧。与莫非担忧姜拓时是同一个眼神。都是最真诚的关心的眼神。
“没什么,我们——是好朋友。”
“过晴……”
当听到她还承认她们是好朋友,证明彼此的友谊未曾变质,安好高兴。
“有些地方如果我做得不对,请你多担待一些,你知道我性子急。”过晴又道。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她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了。像过晴这么强势的人,要她主动道歉实在太难了,可见她是重视她们友谊的。
安很珍惜这失而复得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