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2年6月8日,“新上海”郊外。
伴随着一道耀眼的光芒悄无声息地在眼前闪过,“女武神”号与同行的另外两艘空天母舰顺利地跨越了那道横跨数十公里的传送门,待白从云的视野再次变得清晰,他望向舰桥外,“钢铁星球”一红一蓝两颗恒星所造就的异色黄昏照耀下,灰黑色苍茫大地赫然出现在所有舰员的视野中。
“即便已经来过那么多次,‘白龙山谷’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撼人心魄啊!”白从云望着远方某个方向,毫不吝啬地感叹着。
同行的麦克教授循着白丛云的视线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一座拔地而起的苍白色要塞都市在他视野中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便是人类与机械兽们三年来共同努力的成果,天空守护者的新总部兼人类史上第一个驻外星文明的大使馆——白龙山谷。
占地196平方公里,至高处625米,这座凝结了两个种族智慧结晶的宏伟都市让曾经的“斯文托维特之颅”都相形见绌,远远望去,白龙山谷的主体部分就像是一座被的一分为四的梯形金字塔。
组成“金字塔”的是四座三棱锥形分建筑,其中位于东北角的一座除了建筑骨架以外的部分仍然处于建设中的状态,其余三座面向外侧的两个斜面已经被被数公里厚的苍白色装甲层严密保护起来,种类繁多到数不过来的大小炮台宛如密林一般立于其上,而透过内侧垂直的一面,建筑的内部布局得以被清楚地一瞥:它们被统一规划为了上层是行政与指挥中心、中层是机库与星舰母港、下层是生活与商业区、地下是物资与军火仓库的布局,这种布局使得白龙山谷的每一座分建筑都能在必要的时刻独立发挥一个完整天空守护者总部的功能。
而在白龙山谷那被四座分建筑所簇拥着的核心区,坐落着一个占地足足有三个半故宫大小的生态穹顶,占据穹顶三分之一面积的是一座呈不规则状分布,却极具艺术气息的建筑,一具经过完整修复的洁白色机械巨龙残骸矗立于其上,这座建筑兼具纪念馆与外交使馆的作用,在机械兽一族的提议下,柯罗诺斯曾经的躯体被改造成了它的一部分,机械兽们希望以这种方式来纪念那位开启了属于机械兽文明的新纪元的领袖。
当然,以上这些所描述的都只是核心区“明面”上的内容,在核心区地下的一个范围扩大了数倍的空间内,天空守护者的第五座科研中心,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地下设施“阿瓦隆”已经初步投入使用,相信不出1年的时间,这里就会成为全世界科研工作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只可惜,今天的白从云根本无心欣赏各式飞行载具穿梭于白龙山谷间的壮景,他匆忙地将“女武神”号靠在山谷西北角的一座空天母舰停泊港,并与港口的舰船维护人员简单示意三两句之后,便与麦克教授换乘反重力汽车径直向山谷上层行政区的方向飞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受邀参与天空守护者“策展人应对小组”的第一次秘密交流峰会,为了情报的保密性,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与会者都携带着各自调查结果的唯一一份实体资料。
“龙炎舰长、白舰长、米歇尔舰长、麦克教授……所有人都到齐了,看来,那个‘策展人’至少还没有对今天的这场会议搞什么破坏的打算,呵呵,还是说他想趁这个机会把我们一网打尽?”
在最后一名与会者也正式就坐后,‘第一超能力者’,军事部部长狄克·马尔兹冷笑着调侃道。
“另外,对临近大赛之际却依然在百忙之中抽空赴会的白从云舰长表示特别的感谢。”
白从云回应道:“承蒙先生夸奖,但这次我获知的情报也确实值得我这么做,是那个机械兽小姑娘拜托我传达的。”
“既然如此,就从你那开始吧。”
狄克·马尔兹用他那透过金属面具所发出的冰冷语调宣布着,从他就坐开始,他就几乎没有做出什么大幅度的动作,配合他一身银白色的动力装甲以及身后的披风,远远看去白从云甚至产生了坐在那里的其实是一座骑士雕像的错觉,也让这次的交流会平添了几分紧张肃穆之意。
“据欧尼斯特反应,这三年的时间里机械兽社会中断断续续地发生过数起‘灵魂蒸发’事件,最近一次的受害者甚至是一头次级首领级别的机械兽,虽然天空守护者这边自第一次该类事件起便立案调查,但由于该类事件皆发生于远离人类活动范围的‘钢铁星球’东半球,而这也是该类事件唯一所能被总结出的规律,所以该案件一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边说着,白从云边用身前的操作台控制起会议厅中央的全息屏幕展示起“灵魂蒸发”事件的相关资料来。
“可否详细解释一下‘灵魂蒸发’的含义?”米歇尔迫不及待地问道。
“按小姑娘的原话讲,是一种十分离奇的突发性死亡,理论上,凭借机械生物的身体构造和以灵能脉络为基础‘心灵’领域异能,所有机械兽都能够像当时的柯罗诺斯一样,做到某种程度上的‘不死不灭’,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些因‘灵魂蒸发’而死的机械兽,它们体内的灵能脉络无一例外地被完全抽干,通俗地说,它们的身体完好无损,但包含着神智的灵魂却‘死掉’了,以目前人类和机械兽的科技是绝对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所以我们理所应当地怀疑到了‘策展人’头上。”
片刻之后,麦克教授率先做出了分析:“三年前的‘破碎天梯’事件中,‘策展人’很有可能就是靠抽取类似的力量操控怪兽的,不过说到‘离奇的事件’我这边倒是也有:就在15天前,我的研究中心发生了一起活体怪兽标本失窃案件。”
“是‘斯菲亚’吗?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个混蛋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点!这是在公然挑战天空守护者的权威!”听闻麦克教授的叙述,就连久坐未动的狄克·马尔兹也激动地锤起了面前的桌面。
斯菲亚,某种高智能的宇宙生物将生命体本身的有机体、无机体等与星球本身融为一体的存在,在第二次怪兽灾害时期,数以万计的子个体曾在其母体的率领下大举入侵太阳系。
由于其特殊的“原生体细胞”身体结构,每一个斯菲亚子个体都拥有独立空间航行、无限自我分化以及发射能量脉冲的能力,而它们最可怕的能力是能与任何有机、无机物质融合成名为“斯菲亚合成兽”的大型怪兽。
所幸,在科技爆炸式发展的“奇迹时代”人面前,“斯菲亚”并不是无法战胜的,这场人类文明史上首次发生在太空中的大规模战争中,“奇迹时代”人以一个惨痛的代价取得了胜利:近半的地外殖民地被毁,人类太空舰队几乎全军覆没,直到现在也尚未恢复至战前水平,而地球也在斯菲亚合成兽的进攻下遭受了不亚于第一次怪兽灾害的破坏。
最终,在一轮大功率麦格斯动力炮的齐射下,斯菲亚母体葬身在了自身核心熔融而引发的一次超大规模引力崩塌现象中,仅有三只子个体存活下来并被人类舰队俘获,这些人类文明在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战果在此之后便一直被以冬眠状态保存在天空守护者的研究基地中,由于活体样本的珍贵性,这些年来天空守护者的科学家们始终没敢对其进行破坏性的研究。
司马龙炎皱了皱眉“难道他拿这些东西是想制造可控的斯菲亚合成兽吗?我不信他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仅仅是这个。”
“或许是为了后续的计划提供实验材料,比如克隆斯菲亚子个体的技术,我们无法实现不代表他也做不到,总之,既然我们提前发现了‘策展人’的动向,我们就有必要防范其下一步的行动,以及为类似的可能做出准备。”麦克教授接着分析道。
一旁平复完心情后的狄克·马尔兹转头看向了米歇尔“没错,无论是天空守护者还是各大联盟的政府都不可能接受下一次‘破碎天梯’事件了,正因如此我们才需要更多的情报,米歇尔舰长,听说‘云雀’女士托你带来了有关‘策展人’身份的‘绝对会让大家震惊不已’的进展,现在到你的分享时间了。”
米歇尔罕见地顿了一顿,似乎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内容颇为顾虑“关于‘C先生’,也许包括麦克教授在内,此前我们对这位初代‘创始人’大人的了解都还只是冰山一角,请你们看这个。”
议事厅正中的全息显示器上,出现的是一份带有“C先生”头像的卡片,那是一张美洲联盟的公民身份证,是这个时代的人再熟悉不过的随身证件之一,但真正如“云雀”所言,令所有与会者倍感震惊地却是米歇尔紧跟这张身份证之后所罗列出的一系列物品。
没有全息展示模块的简陋塑料卡片、皮革材质封面的小册子,还有各种在这个年代早该被淘汰的纸质、电子文字档案……
在场的少数几个曾对那个已经在他们眼中略显遥远的时代颇有研究的人已经猜出了那些物品的身份:公元时代的身份证明材料。
“包括他的死亡在内,‘C先生’的个人履历并未显示出与任何异常,在‘云雀’女士的调查组围绕‘C先生’及其所生活的年代展开的一系列调查都毫无结果之后,调查组建设性地将目光投向了‘旧时代’,然后我们就有了这个难以置信的发现。”
米歇尔先是指了指代表C先生的一部分资料“C先生,原名弗雷德里克·路尼斯(Frederic·Runis),亚裔,美洲联盟公民,生于2102年,在极光的引荐下于2131年任职初代‘创始人’,任职前的出身与职业不明,在其任职初期曾因为这一点而广受非议,但其后续的功绩已经证明了这位天空守护者有史以来最出色的领导人之一的才能, 2151年10月2日,C先生一次末日级怪兽袭击桥墩城市的事件中不幸遇难,后被追授天空守护者最高荣誉。”
接着,她又将显示着剩下一部分来自公元时代资料的全息投影单独放大“时弈生,公元时代人,生于21世纪初,出身地相当于现在的东亚联盟地区,职业网络作家,上面这些都不重要,我想说的是,这个‘古人’,他和C先生可能存在着某种十分密切的关系!”
全场哗然。
当C先生的个人信息与名为时弈生的公元人的个人信息被并列摆放时,即使是观察地最不仔细的几个人也都发觉了其中的异常:二人无论是相貌、血型还是指纹,竟然都完全一致!
如果不看人生履历与出生年月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算作是同一个人!
“虽然一个世纪的时间已经足够漫长,但我仍然不相信世界上会有这种巧合。”米歇尔对此评论道。
“各位,侦探游戏玩得还算开心吗?”
就在所有与会者们都还在杂七杂八地讨论着先前公布的三个重大发现时,一声平静却令人胆寒的声音让整个会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与之相应的,“策展人”的形象赫然显现在位于正中的全息投影之上,霎时间,整个会议厅都被那影像所散发出的光芒映照成了一片诡异的猩红。
“策展人!你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就少来这一套,”狄克·马尔兹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回应着“通知白龙山谷全体成员,按原计划做好一级戒备!”
“先不要着急,我的小侦探们,”策展人的全息投影转向了狄克的方向“既然你们已经调查到了这种地步,那你们也应当心知肚明:我知晓你们的一切,包括那些藏在地下的东西。”
“可惜呀可惜,你们已经没有机会将真相公布于众了。”
话音未落,将近三分之一的与会者双眼中突然显现出一道漆黑的裂痕状纹路,随后整齐划一地带着快要把嘴角撕裂的骇人笑容拔枪指向了身边包括狄克、白从云、米歇尔、司马龙炎、麦克教授在内的一众正常人。
“既然你们送给过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又怎能不表示表示呢?介绍一下,我的【使灵】。”未做过多的停留,策展人的投影摘下礼帽鞠了一躬,便带着充满整个大厅的猩红光芒一同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司马龙炎大喊着问向狄克·马尔兹:“我靠,头儿,这些之前都是谁的人?”
狄克一脸镇静地(至少他那副金属面具让他看起来是这样)回答:“有咱们的,也有人事部和怪兽调查部的,没有人类的气息,该死,估计从几天前开始我们看见的就不是本人了!”
“人类文明,必将,接受,肃正!”完全相同的声音,近乎完美的同步率,在场的所有“使灵”仿佛是在共用同一个意识,而现在,他们正在同样整齐地按下手中的扳机!
“【拂晓】,凝滞!”
金色的光柱应声落下,死死地禁锢住了每一个使灵,趁着这个宝贵的机会,在场的其他人能使用超能力的使用超能力,能拔枪射击的拔枪射击,一同反应飞快地向使灵们发起了攻击。
“趁现在,超能力者和警卫留下,剩下的人撤出会议厅!”在用手中的能量巨剑刺穿了面前的一个使灵后,狄克对在场的所有人喊道。
轰!轰!轰!
在白从云解除【拂晓】之后,各式各样的攻击准确地命中了各自所指向的使灵,会议厅中顿时腾起了阵阵浓烟。
“就这?”白从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我不信那家伙专门派来搞掉我们的东西就只有这点本事!”
就像是为了回应白从云的疑虑,待烟尘逐渐散去,那些人类形象的使灵已然不见了踪影,而在那些使灵所站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滩滩有着黑色不规则网格纹路的发光白色“泥浆”。
目睹了这一切的麦克教授惊叫道:“这是……斯菲亚!不对,这些东西该不会是结合了……”
伴随着一阵令人作呕的密集蠕动声,原本散落在会议厅各处的“斯菲亚”团块飞快地朝着中心的方向聚合为了一个整体,随后极剧收缩,并扭动着变化为一个穿着空天母舰舰长制服的中年男子形象。
男子长着一副欧美血统的面庞,眉宇间透露出阴险的气息,其形象似乎是参照了此前一位被使灵所取代的与会者的形象,而它的双瞳依旧是被两道漆黑的裂缝状纹路所替代,此刻,他正被一众剑拔弩张的超能力者与持枪警卫围在正中。
白从云向着男子叫喊道:“有什么本事就赶紧亮出来,少在这吓唬人!”
男子转了转脖颈,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咔啦声,然后用他那好似数百人复合而成的声音向众人说道:
“吾名……魔神【巴尔】。”
在报上自己的名号以后,巴尔在双掌之中聚合起一股暗红色的能量,就在所有人都忙着摆出一副防御姿态时,他却猛地抬高双手,用那股能量在会议厅的天花板开了一个大洞,随即变形为一个纺锤状的斯菲亚子个体扬长而去。
“靠,那可是战舰级别的装甲板,他就这么给轰开了?”司马龙炎望着天花板上的大洞惊叹道。
一旁的狄克则冷静地朝着通讯终端下达着命令:“西北区各战舰听令,全体战机起飞,拦截刚刚逃脱的斯菲亚个体,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它制造合成兽!”
“先生,那玩意现在正在西北区3号战舰格纳库,它,它正在转化一艘旧型号空天母舰!”
“来不及了,直接朝它开火,别管什么麦格斯动力炮不能朝哪哪”哪开火的规定了!”
铿!铿!铿!
咔啦!咔啦!咔啦!
完全无视了率先抵达的常规炮火,斯菲亚子个体形态的巴尔在阵阵火光与格纳库内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用自己正在复制分化的身体同化起所攀附的空天母舰,并渐渐呈现出一头背生四翼的二足怪兽形象,厚重的装甲覆盖了它的全身,舰桥是它的头颅,小型炮台与导弹发射井所异变而成的棘刺从双肩一直延伸到尾部,几门大型舰炮和部分外形尖锐的船体结构分别成为了它左臂的巨型转管炮与右臂的钉锤状结构,背后的四只翅膀是由原本的推进器与反重力引擎共同组成,作为主武器的麦格斯动力炮则完好的镶嵌在了怪兽的胸口。
棱角分明的肌肉纹路与支离破碎的战舰装甲紧密而又扭曲地相互咬合在一起,伴随着每一次踏步,整个格纳库都会随之剧烈震颤,待狄克等一众超能力者赶到之后,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俨然是一头咆哮着的斯菲亚合成兽。
“难以想象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巴尔用他那更加扭曲的合成嗓音低语着,从头顶放入角冠一直延申至尾尖,此刻的他全身都回荡起连漪状的无色半透明波纹,与之相伴的还有无时不刻缠绕于期间的黑红色电流。
那是亚空间防护罩!人类的常识中原本应该由斯菲亚合成兽主动释放的亚空间防护罩竟然严丝合缝地贴合在这头怪兽的全身!
“注册代号:【魔神巴尔】,初步威胁等级演算结果:末日级”望着通讯终端上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所分析出的结果,包括几位“创始人”在内,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头末日级怪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天空守护者最高级别的军事要塞之内。
那是与天灾级怪兽相比门槛级别的实力飞跃,那是全面性的强大,如果说之前因为有着号令大量小型机械兽的能力才跻身末日级怪兽之列的雷泽有点名不副实的话,那现在的这头就是货真价实的末日级,足以单枪匹马毁灭整个大陆的恐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