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一听高顺的陷阵营,心底竟泛起一丝波澜,“高中郎之陷阵死士,所将七百余兵,号为千人,铠甲俱皆精练齐整,每所攻击无不破者,乃为陷阵营。”说到这里,黄忠的脸上泛起阵阵羡慕之意。
“不错,高中郎将清白有威严,禁酒且不受馈遗,实乃忠心耿耿之将领!只可惜……”
“阿三为何叹息?”
“只可惜忠心耿耿,追随的却是吕奉先,空有武夫之勇,却无统率之策。”
黄忠听罢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似乎有所认同,但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阿三。
“可惜刘皇叔先被袁公路所败,后又被‘三姓家奴’所破,如今弃妻儿而奔曹孟德之许昌。”
无痕望了望阿三,心里寻思着:“阿三每日与我一起,怎知如今天下大事?”
此时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曹阿瞒……呵呵。”
“哦?正平有何高见?”黄忠正好想听听这祢衡是否如他人所说,目中无人。
“曹阿瞒不识才人,手下之将皆饭囊、酒桶、肉袋耳。”
“呵呵,谁不知祢衡被曹操招为鼓吏,于大庭广众之下‘裸衣骂曹’,如此看扁曹操倒也带了诸多个人感情。”黄忠想到这里,便问道:“正平,何以被黄太守之兵马追至此地?”
祢衡张了张嘴,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阿三见状,赶紧说道:“汉升将军,吾等饥渴交加,可否一边食之,一边听正平兄娓娓道来?”
“如此甚好,诸位,请!”
五人赶了一路,顿时狼吞虎咽了起来,开始赵靓颖和苏安词还细嚼慢咽,慢慢地也加快了嘴巴咀嚼的频率。
眼前的米粥和糗好似山珍海味,众人竟食而不语,阿三倒是不慌不忙,这曹操最喜欢的“杜康”美酒,自己可一定要慢慢品尝。
阿三一边吃着,一边望着祢衡,见祢衡自顾自地一口糗一口粥,酒碗也不曾触碰一下,顿时望向黄忠,正欲开口,不料黄忠先发话了:
“诸位莫急,可别噎着,行军战斗之时食物皆以充饥为主,可比不了什么珍馐佳肴。”
阿三一抱拳,道:“人生几何,何以谓之‘幸’?腹饥有食,口渴有酒,逃命有汉升。吾等且敬汉升将军一碗,汉升将军可以茶代之。”
众人听得阿三之语,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举碗。
“吾等阿三。”
“无痕。”
“祢衡。”
“赵靓颖、苏安词。”
“嬴……黄叙。”
“谢汉升将军之恩情,救吾等于水火之中。”
黄忠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行军战斗甚为枯燥,如今见到诸位,老夫仿佛回到从前一般。”
看来黄忠将军是真开心啊。
“正平,请言之,吾等皆不知其因。”黄忠这是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一碗酒下肚的祢衡再度显露出其“狂病”的本色。
“哼哼,那日黄祖于大船之上宴请宾客,衡见其反复以彼射杀孙坚为荣,夸夸其谈、逢人便说其事,衡建言竟被其斥责,于是乎,衡骂其‘死公!’,哈哈,不曾料其心胸之狭隘,竟遣其主簿杀衡。”
祢衡说到这里,自饮一碗酒继续说道:“衡有一好友,乃黄祖之长子,章陵太守黄射,幸得阿三鞠城一别时所说,衡铭记于心,遂让黄射暗中保护衡。黄射深知其父乃秉性暴躁子人,自然不与其父深讨,直护衡下得船只,骑马而逃。”
差一点儿啊,差一点儿这个“三国第一喷子”就交代于彼处,这可不像后世的键盘侠们,这祢衡可是当人面,面对面直喷。
“而后黄祖死公依旧不依不饶,竟遣其麾下大将张硕追衡,幸得黄射公子与衡早已听从阿三之言,有备而来,否则……否则衡如今已是一具尸首耳!”
“正平兄,别谢我,要谢就谢黄将军,没有汉升将军之计策,没有刘磐将军之拒,吾等皆不可在此饮食。”
“阿三兄、汉升将军,衡虽患‘狂病’,然是非曲直衡自知,衡不曾眼瞎,若有用衡之处,言语一声,衡自当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黄忠哈哈大笑,“待过些时日,正平安全后便可自行决断,这几日正平委屈与此地,老夫正思于破贼无术,苦苦对峙。”
“哦?”闻黄忠此言,众人皆眼中放光。
两位女侠倒是好奇于行军战斗,阿三、无痕和祢衡则好奇于破敌之法,至于嬴真,啊不,黄叙,则跃跃欲试想一展身手。
还是阿三率先问道:“吾等受汉升将军拔刀相助,自然须为将军解忧,将军何不将此情况说与吾等,吾等兴许能帮上些许?”
“唔……此山顶之处有盗贼百余人,为首之人乃中平年叛乱贼首区星之子,彼时区星率万余贼寇围攻城邑,长沙太守孙坚孙文台奉天子之昭,大破区星众贼,不曾想其子区储粮竟欲东山再起,在此繁衍生根。”
“区储粮?!”
“正是,阿三识得?”
“额……咳咳……不认得……”
“区储粮比之其父更加阴险狡诈,时常下山夺取百姓之食物、钱财,今苏太守勒令老夫围剿此贼,定将其连根铲除。老夫兵士虽三倍于贼寇,然,区贼占地利,山路崎岖,易守难攻,鞠城一战后老夫便在此地与其对峙,却苦无破敌之术。”
“汉升将军,这区……储粮,储粮可否齐备?”阿三问道,无痕和祢衡都静静地望着黄忠,两人并不说话。
“据斥候所报,区贼不日前将周围城池之百姓存粮洗劫一空,百姓怨声载道,却苦无办法,遂老夫担此重任。每次下山夺粮可维持一月有余,据老夫推测,其粮至少可撑半月有余。”
“汉升将军可是想速战速决?若非如此,围上些许时日不攻自破。”
“阿三有所不知,如今老夫囤重兵以拒东侧之敌,如今正欲速战速决,一来,老夫可安心拒敌;二来嘛,让百姓安居乃老夫之职责所在。”
阿三重重地点了点头,说:“汉升将军心系百姓,实属长沙郡百姓之福。”阿三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众人大眼瞪小眼,不知为何,这喜好美酒的阿三竟然独自出营帐?无痕有些发懵,赶紧起身颔首,跟了出去。
阿三一出营帐,但见密密麻麻几十顶营帐在旁围绕着,深秋的清晨让疲惫的阿三感觉到一丝凉意。
阿三紧了紧衣物,望着山顶之处,口中自言自语道:“此地果然易守难攻,甚至这营寨竟然掩藏得如此隐蔽,不好办啊,难道用……”
“阿三兄有何妙计?”
阿三也不回头,知道这无痕定是跟随了出来,“某在观察区储粮之山寨。”
“可阿三为何望向另一座高山?”
“这……”好尴尬,“某在想迅速破敌之术。”阿三一边说着,一边望向山顶,心里一惊,一丝寒意袭来。
“快走,无痕,危险!”阿三拉着无痕进了营帐,也不打招呼直接喊道:“汉升将军,迅速撤离此地!某等徐图之。”
“徐图?刚说了要速战速决,这怎么变徐图了?”黄忠心里想着,有些惊讶。
众人也望着阿三,等待阿三进一步解释。
“吾观山顶之敌寨,又观吾等营地所在之山腰,如今已是深秋,北风已起,如若区储粮选择火攻,吾等将成为瓮中之鳖,束手就擒!”
黄忠闻言,大喊道:“来人啊!”
“在!”
“迅速集结众士卒,重寻安营之地!”
“诺!”
话音未落,一声“报!”夹杂着远处的救命声,一个士卒冲了进来:“禀将军,区贼火攻!请将军迅速转移!”
“果然如阿三所料!迅速救援,不可慌乱!”黄忠立刻指挥众士卒救援撤退,留下自己的贴身护卫队保护阿三几人。
阿三赶紧招呼护卫士卒保护好赵靓颖和苏安词以及祢衡,自己则与无痕、黄叙一同进行抢险救援工作。
此时正值秋末初冬季节,干燥缺水,火势蔓延甚猛,阿三见饮水不足赶紧脱下外衣,将其浸入水中打湿,冲到一个身上着火的士卒身前救火。
无痕与黄叙见状也纷纷效仿,经过半个时辰的救援工作,众人灰头土脸,不过也算暂时安全了。
黄忠清点人数,发现死伤者近百人,心痛不已,再望向其余兵士,个个耷拉着脑袋,士气大落。
“诸位兄弟,此乃黄某之错,汉升对不住诸位!”黄忠说完正欲下跪,阿三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将黄忠扶起,这一扶,阿三顿时觉得双手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当然,还有肩膀上的。
“将军!将军!”众将士纷纷大喊道,士气稍微找回了一二。
“汉升将军,实乃区储粮奸诈阴险,阿三在此立下军令状,三日之内必取其营寨!”
黄忠一怔,不曾想这阿三蹴鞠了得,行军战斗……也行吗?想到阿三方才出营帐观看便知敌人之火攻计,心里顿时轻松了些许,“也许阿三真乃汉升之福将,兴许真能三日内破敌!”
黄忠心里想着,却并未露出任何表情,“阿三非老夫军士,这军令状……”
黄忠欲言又止,因为他第一次看到阿三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双眼充血,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