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烁魔法我现在可以学了吗?”
“不知道。”
“符文阵法和魔法粒子本源相同是真的吗?”
“不知道。”
“听说马尔金森和他的老师……吧啦吧啦……”
“……不知道。”
又一次铩羽而归,阿达莉娅鼓着脸委屈地看了一眼立在火山口闭目养神如同雕塑一样黑龙大人,落魄地缩在了岩石板的角落里。
她没有发现,在她转过身子的一刹那,黑龙的眼睛裂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黄金瞳中闪烁着懊恼、困惑以及诸多看不懂的情绪,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出色地扮演着雕像。
阿达莉娅就这样被困在了格尔坦迪亚的火山之上,她的生活极其规律,真的就像是寺院里修行的苦行僧那样,清晨早早地醒来接受烈焰的洗涤,午间回到洞穴里修养身心,下午会被带进暮色森林深处,与各色各样的魔兽们一一问安。
平心而论,黑龙大人算是一个不错的饲养员,一开始他会给阿达莉娅提供充足的食物,从各种人类世界难得一见的魔兽肉到清甜可口的浆果树,他就像前世严苛负责的大家长,除了简短的觅食时间,其他都会一动不动地督促着阿达莉娅学习。
刚开始的时候。阿达莉娅十分恐慌,在没有确定这位黑龙大人的最终目的之前,她甚至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他的态度一点也称不上凶狠,但就像绵羊永远无法在狼犬面前自由自在那样,阿达莉娅也无法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在这位大人面前嬉笑怒骂。
关系的转变是在不久后的一次意外中。
黑龙大人是一位十足的鹰族教育的拥护者,自从阿达莉娅学会了间断地使用初级元素魔法,他就开始带着她进入森林深处。
起初阿达莉娅被黑龙大人用翅膀推入森林的时候还不太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直到第二天降临,原本会放在洞外的带着露水的甜果和烤熟的肉类通通消失不见了,阿达莉娅这才反应过来他的目的是什么。
学会捕猎。这是黑龙先生继每天盯梢学习魔法之后,又一堂专门为阿达莉娅开设的私人课程。
那几天,阿达莉娅狼狈地在暮色森林中心穿梭着,在阶级分明的魔兽群体中,她仿佛处于底层,就算是一些幼崽,都能把她揍得半死。
在依靠野果和露水渡过了几天坚强的岁月过后,阿达莉娅终于学会了捕捉一些小型低级魔兽的技巧,比如说半人高的野猪、肉质鲜美的食人鱼、像鸡又像鸭的短腿生物。
她想起前世偶尔看过的野外求生类节目,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吧,不过区别还是有的,比如说暮色森林里不管是植被资源还是野兽资源都极其丰富,阿达莉娅就算一整天都捕捉不到猎物也能靠着几个树莓勉强果腹,但麻烦的是,这座森林里同样栖息着很多强大的魔兽,阿达莉娅甚至见过会呼风唤雨的蟒蛇和能变得巨大的喷火猫科动物在河边打架,她曾经误入过好几处森林的禁区,不过幸运的是黑龙先生十分的靠谱,以至于她暂时没有被那群虎视眈眈的魔兽们分食。
阿达莉娅最喜欢的是南边的狮鹫族群和紫晶地龙族群,前者是较为温和的智慧种族,它们的母系社会的领头者是一位强大且美丽的女士,她从不贸然指挥族人驱逐阿达莉娅,甚至还会彬彬有礼地和她打招呼;
而紫晶地龙们不同,它们是天性狂暴的种族,好战而凶猛,但由于血脉中拥有稀薄的龙血,它们对来自阿达莉娅身上黑龙的威压感受得尤为强烈,阿达莉娅不止一次见到紫晶地龙族那个九阶的已经拥有了堪比人类智慧的头领一脸复杂地看着她,然后它会一声令下,让无数只成年水牛大小的紫晶地龙幼崽冲上来对阿达莉娅进行单方面的群殴。
紫晶地龙是一种具有反击风暴天赋的陆地龙,阿达莉娅在发现攻击它们比挨打更痛之后,就学会了逃跑,然而黑龙先生就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想法那样,每天都会把她扔进龙堆里建立友谊。
当一切按部就班地安稳下来过后,阿达莉娅也曾小心翼翼地提出过回去的想法,她看得出来这条黑龙其实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
遗憾的是这个提议被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黑龙冰冷的目光击溃了她所有的勇气,它憎恶着外面的世界,像个午夜徘徊的幽灵,时常独处着望着远方的月光。
另一件令人沮丧的事情是,也没有人来救阿达莉娅,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连人烟都是罕见的东西。
阿达莉娅曾经想过这件意外事故会引起什么样的波澜,她担心着梅格夫人的身体、担心着索菲亚、蓝妮、杜嘉以及所有互助会的成员们,还有她不知所踪的姐姐,每当夜幕降临之时,她甚至会产生惺惺相惜的错觉,来自那位独自守望的黑龙。
不能否认的是,格尔坦迪亚火山真的是一个十分适合女巫修行的地方,这里有浓厚的元素,在加上几乎没有外界的干扰,阿达莉娅每天沉浸在各种各样的魔法文书里,从笼统的初学者魔法到稀有的禁忌魔法、从大众的元素魔法到少见的黑魔法,当然这仅仅建立在了了解的层面上。
龙族不愧是大陆上拥有藏宝最多的生物,这位黑龙先生似乎就对各种文学类的读物情有独钟,不过阿达莉娅认为,他喜爱的应该只是那些亮晶晶的充能宝石。
一天正午,阿达莉娅从自己简陋的小窝里,摸出了一个手掌大小的绿色的果实。
她的小窝之所以形容为简陋,是因为相比于黑龙的金山银山,她只分到了两条华美柔软的红色羊毛地毯。
那株可怜的荧光树还是在岩洞里扎了根,阿达莉娅还有一口箱子,里面装着她打来的食物和一些森林里的有趣玩意儿。
例行的贿赂时间到了。
阿达莉娅拿着这颗向紫晶地龙们请教的,据说能够对巨龙的身体起到治疗作用的神秘果实,悄悄地靠近了在金山边假寐的黑龙。
据阿达莉娅观察,从见面的第一天开始,黑龙先生就忍受着巨大的伤痛,虽然龙族的愈合能力十分强大,但阿达莉娅发现他腹部那条狰狞的撕裂性的伤口并没有恢复的迹象,在格尔坦迪亚火山修行了一段时间的阿达莉娅已经能够分辨,那是秘银造成的。
黑龙曾经说过,格尔坦迪亚火山是地热与秘银的交汇之处,所以这里的火元素极其活跃,而秘银作为昂贵稀有的炼金矿物之一,天生就是龙族的克星,不仅如此,它具有优良的禁魔属性,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唯独那道最严重的伤口还一如既往地流着血。
阿达莉娅想过有什么能过取悦这位阴晴不定的黑龙大人,他似乎什么都不缺,唯独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破坏了他身体的美感,所以阿达莉娅特意请教了紫晶族长,得到了这个据说十分珍贵的疗伤圣药。
她挪着小脚,见眼前的巨兽没有一丝反应,阿达莉娅大着胆子凑了上去,把果子放在了漆黑的龙爪边。
黑龙的眼皮动了动。
他其实在阿达莉娅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但是他并没有睁开双眼,他想看看这个小家伙到底要干什么,直到一颗青涩的蜂蜜果触及了指尖,他才缓慢地睁开眼睛、垂下头。
“大人,我需要……沐浴,如果您同意的话,能不能送我到林间的浴场,我以我的灵魂向神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您的想法。”阿达莉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这个世界对沐浴并不热衷,但对阿达莉娅来说,长久地在森林里摸爬滚打,她心理上觉得自己脏得有些可怕。
也不知道哪一点触怒到了黑龙先生,阿达莉娅感到他的气息一瞬间变得可怕,不过最终他并没有驳回阿达莉娅的请求,而是熟练地抓着她,把她放在了湖泊的旁边。
这处林中湖里住着许多魔兽,领头的就是那个阿达莉娅见过的、擅长风系魔法的巨蟒。
阿达莉娅和它打了声招呼。
它竖着蛇首凝望了一阵子,然后从湖中翻腾着壮硕的身体沉了下去,不论是弱小还是强大的水生魔兽一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很多生活在湖边温顺的食草魔兽也瞬间作鸟兽散,只见那个庞大的黑影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空——黑龙先生降落在了阿达莉娅的对面,背对着睡在了湖岸的湿地里。
这种包场性的行为屡见不鲜,阿达莉娅发现整个暮色森林就没有一个生物胆敢挑衅这位龙大人的威严,血脉上的压制让他成为了暮色的王者,所有生灵俯首称臣。
这是阿达莉娅第一次在露天的浴场清洗身体,虽然她已经学会了清洁术,但是对一个东方人来说,这样还远远不够,心理上的不满足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难受。
斑驳的树影倒在湖面上,正午的太阳热烈而刺眼,璀璨的波光映照在阿达莉娅的眼中,像无数水晶凝结在湖水上,和风的爱抚无处不在,漾起层层縠纹。
打湿的布料抚过阿达莉娅的肌肤,这是从名贵地毯上割下来的一角,它柔软而光滑,吸水过后带着微微的冰凉。
阿达莉娅的最初想法就是洗个头,她已经生长到小臂的淡金色长发铺散在水波中,清澈的水流从她的指缝落下,打湿了她泛着阳光的发丝。
“库特,你确定是这里吗?”
“当然,这是我从一个年迈的育林人口中打听到的消息,这里一定会有蛇鳞草。”
“可是我们已经走了三天了,如果再往前,就要到暮色森林的禁区了!”
“相信我,米希奥蕾、贝基尔,埃尔德都还什么都没说!”
“好吧,看在埃尔德学长的面子上。”
不远处传来的说话声让阿达莉娅骤然一惊,对岸,黑龙冰冷的黄金瞳已经看向了来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