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莉丝被这惊悚的一幕吓坏了。
小美向她伸出双手,幽幽地说:“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这不是你的心愿吗?”
“不,这才不是我的心愿!”
她两腿发软,无法挪动半步。
眼睁睁看着那些“孩子”争先恐后爬上小美的身子。
长着白牙的嘴巴里含混不清地嘀咕着:“我可爱吗?我可爱吗?”
“我,我可爱吗?”
……
李莉丝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彻底没过,完全盖住了小美。
小美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终于消失。
但她根本不能松下一口气,因为此时小美“生”出的那些“孩子”正在蚕食小美的躯壳。
咯吱……
咯吱,咯吱……
咯吱,咯吱,咯吱……
那种噪音如魔咒般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的耳膜,让她感觉抓心挠肝的恐惧和烦躁。
没多大一会儿,小美就已经被那些小怪物吞噬殆尽。
“小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从这一惊人的画面里回过神,恐怖又再次升级。
那些“孩子”像充了气似的,迅速长大。
一个接一个,竟全都长成了小美的模样。
西瓜做的帽子;
大眼睛;
长睫毛;
白皮肤;
粉裙子……
跌跌撞撞,摇摇晃晃向她走来。
“你是在怪我把你留在这里吗?小美”,李莉丝声音颤抖着,“可孤独的孩子比我更需要你啊,你应该知道,那不是抛弃!”
她鼓起勇气向那些小小美伸出自己的手指。
可听了她说的话,那些“孩子”嘻嘻笑着闹着跑开。
就像再也看不见她一样,越过她,又涌出门跑向远处的山。
她木然顺着那方向看过去。
她记得自己曾经支教过的那座山,却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座山的名字。
眼前的山阴森,诡谲,深不可测。
仿佛蒙住了她的眼,漆黑一片。
这时,远远又传来了唢呐声。
从独奏,逐渐演变成齐奏。
嘀嘀嗒嗒,嘀嘀嗒嗒……
依然毫无章法,根本听不出节奏。
“你们要去哪里?他们,他们要去哪里?”
“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魏止无法回答。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很快就给了李莉丝答案:
深渊般的深山中突然伸出无数只粗悍有力的手,把小小美们扯了进去。
她们叽叽喳喳,拼命呼喊挣扎着,却无力挣脱,连陶瓷烧成的完美面庞都开始有了深深浅浅的裂纹。
最终被那些可怕的手按住,像小美那样,一个个挺着肚子,无力地垂下脑袋坐着……
李莉丝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措手不及,也不晓得该怎么进退。
这时却有一个幸存的小美不知从哪里逃出来,在她眼前晃过,穿过她的两腿,飞也似的朝她身后跑去。
她也来不及思考,跟着跑了过去。
是追赶,也是逃命。
身后,那些无法脱身小美公仔们仍旧嘻嘻念叨着:“我可爱吗?我还是你的小公主吗?”
分辨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剧院的幕布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还是那么低垂着,只是这次还留着一道低低的缝隙,仿佛有凝重的尘土从那头扬起,渗到了这边。
由不得她犹豫,那个小美咯咯笑着,跑得飞快,转眼就已经钻了过去。
“小美,你等等我小美!”
李莉丝跟了过去,两眼一黑……
等她的视线适应了这里的光线,果不其然,自己正站在来时经过的那条后台过道。
小美不见了。
脚下那些陈旧木板发出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好像随时会断裂,李莉丝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每一步,都脚跟先着了地,然后才慢慢把重心移到整个脚面。
那种吱吱嘎嘎的声音在这幽深过道里来回碰撞,就宛若恶魔的低语,又像是古老的诅咒,和她失序的粗重呼吸混在一起……
她仿佛被笼罩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平行世界,没有出口。可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被困而惊慌。
“小美,小美?”她蹑手蹑脚着寻,可不仅找不到小美,也找不到那个失踪的男孩公仔,更没有任何一个人影,“我为什么会一直在这里?”
噔噔噔!
随着一阵疾速的脚步声,一个粉色的身影擦着她的脚踝掠过,又很快消失不见。
“小美?”
“嘻嘻嘻……”小美的笑声从她的左耳传至右耳。
她本能地转头看去,右边的幕布后好像藏着一道不易察觉的门。
“你在那里吗?小美”,她屏住呼吸,一步一步的朝那扇门靠近。
突然,是小美那张丝毫未变的惨白笑脸。
从那道缝隙里探出来,看着她。
明明应该是瓷质的玩具头雕,此刻却像是活了一样——她早就已经活起来在地上自由跑动了啊——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在对她说着话。
一眨眼,又闪了回去。
“我有感觉,小美和那个男孩都在那里”,李莉丝不知是在跟魏止说话,还是在给自己一个鼓足勇气的理由。
魏止没有回应,他感觉李莉丝的心跳脉搏都比刚才更加急促,这也许兆示着梦核的答案就在这里?
虽然无法预知在那之后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惊心动魄,但李莉丝终于一点点撩起了那道帘幕……
好在,并没有出现什么可怕的景象,也见不到小美和小男孩公仔。
她环顾四周,看到自己应该正身处一个病房。
门闭着,窗开着,抬头是清朗的月光。
“病房……窗外好熟悉的感觉”,她揉了揉眼睛。
魏止:“你住过这家医院?生病了吗?”
“我……应该是我很小的时候,可我不记得了”,李莉丝在病房里慢慢踱着。
从门口到窗台。
从窗台到床边。
从床边到卫生间。
卫生间……
她找不到灯的开关,摸索间她陡然被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个激灵。
再仔细一看,镜中的自己耷拉着毛糙的长发,黑着眼圈,穿着的竟是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
她本能地往后缩,打量着自己的身体上下。
呼!还是今早出门去魏止公寓时的那身,深粉色,此刻在这黑灰色的病房和这雪亮的镜子里,反倒显得尤为突兀,不合常理。
在镜中,她还能看到,那条精致漂亮的项链在衣领微微晃动,若隐若现。
“爸妈很少对我说,周围的人好像也有意识的不肯提,但这个痕迹是不可否认的”,说到这里,她轻轻拉下领口……
那应该是某个手术后留下的伤口,就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从她衣服里露出了半个头。
看到这个,在魏止意料之外,他暗暗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