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珍你好!
又结束了一天,又开始了和你的心灵交流。
一个新的故事又诞生了。
《有眼不识金镶玉》。
***
我和王疤在这片建筑工地干得快要满两个月了。
尽管累死人不偿命,并且每天都忙碌到很晚,但是我们并没有一丝抱怨的心绪产生。
我们都是苦命的孩子,能有份活儿干就不错了。
再给点劳务费,我们已经磕头烧香了。
阿爹三年前在一次上山采药的时候,不慎跌落一座深不见低的山谷,幸好天佑好人,并未摔死,被一根从石头夹缝中生长出来的枝桠托住,捡得一命。
不过从此落下个半身不遂的病症,表情痴呆,反应迟钝,生活不能自理。
阿娘亦是一身疾病缠身,只是她故作坚强,家里家外依然打理得有板有眼,井井有条。
这里是个穷山窝窝,不通水电,落后闭塞,贫困和饥饿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很多像我和王疤这样的有志青年一心想做出一番事业来改变现状,却往往心有余而力不足,用王疤的话来说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壮志难酬啊。
王疤是和我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兄弟,打小玩得就铁。
名如其人,他的一个最明显的特征是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据说是他刚从阿娘的肚子里蹦跶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铺上面的钢角护拦,当场就搞出个伤口来,之后结成了痂,留下了豌豆大的疤痕。
奇怪的是,一直到现在,二十多年了,这条疤都未能彻底消除。
像胎记一样牢牢刻在脸上。
外人眼里,我俩是哥们儿,是最好的朋友,过命的交情。
不过我觉得,二人尽管看上去很要好的样子,其实彼此心里都明白,都在装糊涂,我们始终心存芥蒂,他看不起我,我也不服气他。
这次乡政府突发善心,决定改建村后的那座药王庙,开办一所新式学堂,为乡里乡亲造福,大家都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我和王疤每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混迹于此山彼山,逍遥自在。也觉无聊无趣,有天看到村中的劳力都报名参加建设学堂了,就磨拳擦掌地混入民工队里头了。
上面规定,凡是出人出力的,都有工钱下发,另外还有免费的一日两餐作为补助,我和王疤是干得不亦乐呼,如火如荼。
其实我们心里都有一个奔头儿,我是想挣点钱给阿爹治病,而王疤则是为了给阿妹小玉置份嫁妆,体体面面,嫁个富贵人家。
这天傍晚又到了放工时间,我正准备收拾一下起身回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我发现我身处的尚未完工的地下室的拐角处,竟有一个黑色的事物露出一角,欲破土而出,我觉得奇怪,上前用脚轻踩一下,感觉硬邦邦的,似是木板之类。
我赶忙朝外喊了声王疤的名子,王疤很快过来,我把事情说给他听,他也觉好奇,就一块用铁锨把它“剥”了出来。
我们都吓一跳,立在眼前的居然是只黑木匣子,不大,却重,而且发亮,令人手痒。
王疤说:莫不是古董吧,这次咱们发了,里面的东西肯定很贵重。
我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不管多值钱,咱们二一分作五。
王疤说:行,你出去瞧瞧,看外面人走光没有。
我点了点头,然后走出黑色的世界,天际有云在烧,一片红彤彤。周围阒然无声,我看到这时工地上一个鬼影也无。
听到两声乌鸦鸣叫,我有点胆怯,连忙返回,冲王疤摆手:全走了,只剩我们俩了。
王疤咧嘴一笑:好,有戏。
说完抄起一把榔头,毅然砸断那只已然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铜锁,撬开了这个神秘兮兮的黑色木匣。
一股腐臭味道迅速扑面而来。
我们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同时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
几乎翻了个底朝天,匣子里的所有物件都被反复搅动好多次,结果除了几罐腐朽的古币之外,别无一值钱物。而且灰尘四扬,脏兮兮的,令人糟心。
王疤手持电筒,光束晃来晃去,那些斑驳陈腐的铜钱像是被人玩累了的阿猫阿狗一样,筋疲力尽地扎成一堆,绝望地等待被收尸。
我却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有些失落,半个多钟头的努力算是白费了。
王疤揩揩脸上的汗水,破口骂道:妈个巴子,真走霉运!我还以为能搞个百儿八十的呢,没想到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收破烂的老头儿都懒得看一眼!
我说:怎么办,毕竟是古物,是弄回家还是扔河里去还是再给埋下?
王疤摇头:别,这堆铜钱肯定是一文不值,不过我看只有这几个罐子可以治钱了。咱们分了吧。
我说:疤哥说怎么分就怎么分。我听你的!
王疤说:太麻烦了,这样吧,这箱子就先抬我家去,由我保管着,等以后有时间再分也不迟。这事呢,万不可声张出去,不然的话,到时候上交给工头啥都得不到不说,还会影响到你我诚实可信的形象,那样就太不值得了。
我说:所言极是,天也快黑透了,早回吧。
王疤在前我在后,两人四手托着那黑匣子,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回了村子,王疤媳妇惊讶打开门,不多解释,然后三人合力为匣子找了个比较隐秘的藏身所在。王疤送我出门的时候,再三叮嘱,用了评书里的一句官话:兹事体大,天机不可泄露也。
第二天早起,工地上稀稀拉拉有民工修补墙壁的身影,我随手捡起一只铁锤,一下将身边的石块砸得粉碎,之后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王疤的出现,我觉得蹊跷,向别人打听,都摇头说不知道。
早饭的时候,王疤没有来。
午饭的时候,王疤仍没有来。
晚上下工,我顾不上回家吃饭,马不停蹄地向王疤家赶去。
啪啪砸了半天门,王疤媳妇才迎出来,开门放我进入。我很不高兴她的怠慢,因为平时不是这样的。我觉得一定有什么事,他们夫妻在瞒着我。
王疤媳妇一脸假笑地说:哟,是郑兄弟啊,老疤不在,你有什么事儿么?
我没好气地说:甭装模作样了,我不是傻逼,我知道疤哥他泡着茶在家等我呢。
王疤媳妇面露尴尬:兄弟,你哥他,他说他今天有点不舒服,不想见任何人,尤其,尤其是你郑光。
我暴怒,张大嘴巴高声喊道:王疤你个王八,有种的你就出来,老憋在屋子里干些啥子,装神弄鬼啊!有啥事咱哥儿当面谈!你不是个男人,你是个缩头乌龟!
嚷嚷啥呢,嚷嚷啥呢——
终于,王疤小跑而出,一边怒视老婆,一边笑嘻嘻地说:对不住了兄弟,大热天的赶快进屋坐坐,我上午刚在城里买了一大块冷冰回来,你运气好,过来享受一下吧。
到了堂屋,果然见到了那块桌盘大小的冷冰,正冒着丝丝冷气。
坐定之后,顿感凉爽无比,真的比外头凉快。
(未完待续,晚安丽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