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上眼又睁开,心底一片寒凉。
之所以不让绿姝说,是我不想让顾清吟觉得我在刻意讨好他,让他自己发现不仅可以改变对我的看法,说不定我们还会重归于好。
可是一旦说出来,一切都不一样了,只会让人觉得我居心叵测。
果不其然,顾清吟却冷冷一笑,“在珍宝阁用纱衣换回来的?绿姝,你当本公子是傻子不成?那珍宝阁的东西各个千金难买,长姐一件纱衣就能换回来?难不成这纱衣是黄金做成的?”
说完,又朝着娘亲的方向看了一眼,眼角眉梢都柔和下来,声音也温柔:“那明明是娘亲送给本公子的,你说这话,真是厚颜无耻!”最后半句转回来,又一副冷冽的模样。
娘亲却一直满目疼惜的望着我,听了顾清吟的话,一脸茫然。
“为娘送的?清吟,娘没有送过你任何东西。”
顾清吟一脸不信,却见娘亲点头不似做假的样子,瞬间一张脸红白交替晦暗不明。
绿姝苦笑,这才放低声音,“二公子,现在你信了吧……那是小姐让奴婢找了个面生的婆子以夫人的名义送过来的,就是怕您不肯收。”
全场寂静下来,没有人说话,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顾清吟的手指紧紧抓住椅子的把手,用力之大以至于指节都泛着白色。
老夫人的手杖在地上敲了两下,“行了,这件事老身已经清楚了,清吟受刺杀一事与酒丫头无关。酒丫头还跪着干什么,起来。”
绿姝还没动,娘亲就忙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扶我起来,跪的太久导致我的腿像被针扎似的,刚站起来猛的刺激我眼泪都要滚出来。
“酒儿……娘亲不该眼睁睁看着你受训,娘只是想能当着全家人的面,让夫君把这件事说清楚……证明你的清白……”
我反握她的手,用力捏了一把,“娘亲,女儿知道您的用意。”捏住袖口擦干她的眼泪,送她去座位上坐好,端正的站在她旁边。
顾思行知道自己错怪了我,有些窘迫,踌躇不前的向我这边踱了两步。
我知道他不可能拉下脸来跟我道歉,于是我只好调整好心态勾起笑容,“祖母,酒儿饿了~”
适时的带上少女撒娇的音调,将小女儿的娇俏显露无疑。老夫人连连点头,笑的格外慈祥:“饿着我的酒丫头了,来人布膳。”
“对对对,快传膳快传膳。”顾思行见气氛没有之前那么奇怪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附和着老夫人的话对外面喊起来。
这顿饭,吃的我格外难受,还要装着一副我很开心我不计较的样子。
匆匆吃了几口,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中途以身子不适为借口离开了。
离开之前,老夫人和顾思行说了好些让我注意身体好好休息的话,我都一一应下才行礼告退。
带着绿姝重新走来时的路,所有的好心情尽数被毁。
我以为只是简简单单吃一顿饭,结果面临的是我的审讯,我以为顾清吟无视我是因为没有那么讨厌我了,原来是因为他觉得我想谋杀他,我以为老夫人真真的把我当孙女看待,结果从头到尾冷眼旁观……我以为……一切都是我以为,所有的事,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我突然感觉到我的改变是多么苍白无力,在这样的剧情设定下,我做的这些事仿佛不过是蚍蜉撼树而已,我太高估自己了。
回到房内,我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就跪坐在地,绿姝惊呼“小姐!”也跪坐在我身旁,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腰部流出,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握紧绿姝的手,吐字都变得艰难起来:“去,去找些金疮药和跌打酒来,不要声张。”绿姝又惊又怕,点点头爬起来就往外跑。
我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把门掩上,指尖拎起腰带上的绳子,动作极尽轻柔,却还是感觉到一抽一抽的疼。
好不容易取下腰带,感觉衣服好像和伤口粘到一起了,罗带全解,我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把衣服褪下来。
伤口处“扑哧”一声。
“唔……”我脚趾都疼的蜷缩起来,忍不出闷哼出声。
门口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谁!?”我快速的移到床边坐下,拿起被子就要打算盖住自己。
“小姐……”门外是绿姝弱弱的回答,“进来。”我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上的被子。
绿姝推门关门一气呵成,却在走近看见我腰上鲜血淋漓的伤口时手一抖,差点摔了药瓶。
还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你啊,这么冒冒失失,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好?”
绿姝没有搭话,她呆呆的看着我的伤口,捂住嘴巴,眼泪如同不要钱一样的唰唰往下流,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被人点了穴。
我喊了她好几声,她没反应,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
不得已,我只好提高音量,“绿姝?”这一喊吓得她一激灵,“小,小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啊?哇……”
绿姝先是哽咽的说了两句话,最后抑制不住的扑在我腿上就大哭起来,她的泪水热热的,渗透了衣服打湿了我的膝盖。
我却只觉得膝盖暖暖的,心也是暖暖的,放下药瓶,我迟疑着伸出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哭了好一会,绿姝才抬起头,两个眼睛又红又肿的,活像两个水蜜桃。
我擦干她的脸,笑着说:“哭够了?你再继续哭你家小姐就要血流尽而亡了……”
绿姝本来还抽抽噎噎的,一听这话戛然而止。
她手忙脚乱的从床榻上拿过金疮药,又从怀里掏出纱布,手指颤抖着要来解我的衣服,我看她颤抖的样子想起她早先为我穿衣服,心里有些发毛。
飞速按下她的手,“我来,我自己来。”解开了衣带,我做了两回深呼吸,一咬牙将衣服脱下来,衣摆搔过伤口的那一刻,我看见圣母玛利亚在向我挥手。
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强制性让自己清醒,解开之前缠上的纱布。
我躺在床上,把伤口朝着绿姝那边,“绿姝,上药。”
“我,我不敢……”
“别怕,跟我聊聊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