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乡亲们,每日轮流给姑苏母女送柴米油盐,见到她们终日以泪洗面,也只能感叹有心无力。
到了第七日,姑苏父一行人还没有返程,已经超出了预期,不禁让人担忧。
姑苏心事重重,一边给林无双喂鱼汤迷糊,一边往门外张望,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充满了希望。
姑苏母看在眼里,也不好明说,只能安慰。
“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你爹他们可能还在找仙草,他们会回来的。”
说完就转过身“簌簌”掉眼泪。她安慰自己的女儿要坚强,自己却坚强不起来。
姑苏情难自制,也跟着掉眼泪。泪水滴在林无双的蟒蛇臂上,就像雨水滋润着大地。
蟒蛇臂轻轻蠕动,就像那破土而出的蚯蚓。没一会儿,就蜕了一层皮儿,伤口焕然一新。
“娘!你看!”姑苏指着蟒蛇臂,“早上我刚在守村石前面许愿,没想到今天就应验了!”
姑苏母抹了眼泪,往前一凑,看到蛇头已经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吐着信子。
原来,当日屠魔结束,林无双吃的那两粒续命丸,被动了手脚,糖衣十分特殊,需要十几日才融化,如今正是见效之日,身上的创伤自当不治而愈。
“快叫其他人!他醒了!”
姑苏欣喜若狂,飞奔出去,赶紧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全村人。
不一会儿,姑苏家就挤满了前来探望的人群。
“孩子,你是哪里人?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询问。
林无双有气无力,并不作任何回答,反而问村长:“我这是在哪里?我爹呢?”
众人面面相觑,捞上来就一个人,此外再无其他。
姑苏告知所有情况后,林无双便陷入了沉默,闭上眼睛,眼角渗出泪水。
“大家请回吧,让公子休息,改天大家再来探望。”村长把大家往回撵,回过头叮嘱林无双,“你在这里很安全,好好休息吧,不要多想了,等你愿意告诉我们了,我们再听。”
星河流转,斗转星移。
转眼间一个月已经过去,林无双在姑苏母女的照顾下,伤势慢慢痊愈,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他每天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河边。姑苏母女在河中打鱼,他便在岸边发呆。有时候,望着河流上游,就是一个下午。
“怎么了?又在想你的爹爹?”姑苏背着鱼筐上岸,看到林无双又在出神,忍不住也悲伤起来,“我也想我的爹爹了……”
“他背着我跳下深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林无双有点难过,沉默了一阵,继而问,“你的爹爹,他是怎么离开你们的?”
“他——他带着村里的几个哥哥,一起去乌崖采仙草,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姑苏说到这里,眼泪便流了下来。父亲是她的靠山,现在说没就没了。
林无双并不知道姑苏父一行是为了给自己采药疗伤,于是多问了一句:“采仙草拿来卖么?”
恰巧,一个年轻小伙提着两条鱼,从他们背后经过,忍不住多了一嘴:“还不是要给你疗伤?”
林无双转身,正想多问,对方已经走远了。
林无双似乎明白了所有经过,于是起身。
“你要去哪里?”姑苏来不及拿鱼,追了上去。
“乌崖。”
“别去,乌崖有妖怪,吃人不吐骨头!”姑苏又气又急,“你一个人,这不是去送死么?”
姑苏并不知道林无双是修炼之人,只当是意气用事。
“我要去帮你找回父亲!”林无双一晃右臂,蛇头便呲口獠牙、面目狰狞。
“我求你了,我们家已经失去了爹爹,要是再失去你,那可怎么办啊!”姑苏急得眼泪“噗通”往下掉,她已经把林无双视为家人。
林无双的内心,仿佛被什么击中,那种感觉,似曾相识。
他转过身,抱住她,安慰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都带回来!你们在家等着我的消息!”
然后头也不回,走出了村口。
姑苏劝不住,也拉不住,看着他渐渐走远,只能跑去找村长。
……
……
话说,林无双只身一人,一路询问,好歹弄清了乌崖的方向。
一路上过的尽是悬崖峭壁、崇山峻岭,大概走了一天一夜,听到前边传来瀑布声。
“如果没猜错,前边就是乌崖地界了。”林无双抖擞精神,加快了脚步。
到了山涧,果然见得一涓清水,上空映出一道彩虹,下边一片万紫千红。林无双蹲下,左手掬水便喝。
他的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猛地转过身,却不见任何人,只见几只鸦雀穿过灌木丛。
林无双打算再喝一口水,从水里的倒影,瞥见一个野人,蓬头垢面,满嘴血渍,双手举着砍刀,眼睛瞪成铜铃。
说时迟那时快,林无双身子一偏,砍刀劈了空,水花四溅。
野人过于用力,重心失衡,一个趔趄,摔入水中。
林无双右臂一伸,就把对方给缠住,胡乱卷了两三圈,提到跟前。
野人越挣扎,蟒蛇臂缠得越紧。
“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原来所谓的夜煞,只不过是一介荒野莽夫,快说,前一个月进山采仙草的那五个人,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松……开……喘不过……气……了”
野人的黑脸涨得通红,眼珠子开始泛白。
蟒蛇臂一松,野人便滑入水中。
过了许久,野人才缓过气,仔细看了对方,认得出是村中收留的伤号。
“我不是什么夜煞,我是前阵子小河村一起进山为你采仙草的阿福!”
“那你怎么混成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其他人呢?”林无双问道。
“说来话长,我跟姑苏爹还有几个兄长,在乌崖洞上方采到了仙草,正要往回走,没想到被夜煞追上了,弩箭也射完了,情急之下,我们五人跳下瀑布,那夜煞飞下来,双手双脚各抓一人,全被掳了去,而我侥幸逃过一劫。”
阿福咽口水,继续道:
“我本想原路返回搬救兵,没想到山里起了雾,一下子迷了路,干粮也吃完了,就以野果充饥,打到猎物,也不敢生火烤熟,怕招来夜煞,只能茹毛饮血,跟野人没有什么两样。”
“那你在背后袭击我,又是什么道理?”林无双嗔怒。
“我听别人说过,那夜煞抓不到人的时候,就会化成人形,在山里到处晃荡,引诱别人搭讪,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
“既然如此,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赶紧带我去找那夜煞,好救出他们四人!”
“就你?你知道那夜煞有多大么?张开翅膀就能遮天蔽日,方圆一公里见不到光亮,满嘴獠牙,石头都能嚼碎,就你这个体格,还不够他塞牙缝呢!你还是带我出去,回村搬救兵吧。”
阿福大难不死,只想着赶紧逃离。进山前的那份英雄气概,全给夜煞吓跑了。
“怎么就这么瞧不起人?”林无双抖擞蟒蛇臂,就长了十丈高,俯视大地。
“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主要是我也不知道夜煞的巢穴在哪里。”阿福缩着肩膀,瑟瑟发抖,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吓人的蟒蛇。
“那你带我到有仙草的地方。”林无双断定,只要动了仙草,一定能把夜煞引出来。
“那我们沿着这条溪流,一直走到上游!”
阿福拿着砍刀,赶紧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