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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看不懂的眼光 (1)

墨堑呆立一旁,脑子是一片混乱。不管是墨家还是木家,今天听到的一切都让他完全来不及细细消化,只不过,最让他无法相信的,是木音居然是木家的始祖!在他眼里,那个完美得令他没资格触摸的人,居然会跟别人结合生子——甚至那人可能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那一瞬间,他几乎也有了杀人的冲动。看着浑身散发着浓浓杀意的墨离举剑刺向墨?和木小锁,他甚至有种快意——不是针对墨?,而是针对身为木音后代的木小锁!他知道这叫嫉妒,也知道这种嫉妒可悲又无用,一方面自厌无比,另一方面,他却觉得痛快无比。脑袋嗡嗡作响,是无数个自己在争论,可他的身体却完全地僵硬了,动不了,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在看到木音扑过去为墨?和木小锁挡剑的时候,墨堑张大了口,那声“不要”已经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吼出来,木音却突然瞥了他一眼。那目光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可他突然就怕得不得了。木音那样厉害,一定听到了他刚才心里想到的那些事!她知道了,所以她肯定会看不起他,肯定会杀了他!

墨堑惊恐万分,忍不住浑身颤抖,怕的却不是死,而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甚至可能没机会跟木音解释“我错了,你别看不起我”,因为这一刻,墨离手中的剑竟是冲着木音而去!

他动不了,甚至不能阻止,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喊:救救木音,不管是谁,快来救救木音!

在看见一个猛扑向墨离腿部的影子时,墨堑先是一愣,然后变成狂喜。

他终于能够出声,一迭声地喊那个令他看到转机的灵兽:“茶!咬他!”虽然与茶相处的时间里,茶几乎都是人类少年的模样,可墨堑却从未将他看成人,也不觉得他值得重视——一个甚至没办法自己化成人形的狗与异族的杂交种的后代,比他这个异族和清洁者的混血,不知低等多少倍。但在这一刻,墨堑衷心地佩服茶——在被墨离强行打回原形后,竟然还有勇气去挑战墨离!

可就在墨堑恨恨的声音之后,又一个声音响起:“茶!停下!快跑!”

木音只说了五个字,却一连发了两个指令。在看到茶的眸子里那盎然的杀机后,她就已经发觉不妙,却终是晚了一步。茶扑起的同时,她手里原本还想缓一缓的银箭也忍不住脱手甩了出去,根本没有射中墨离的打算,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然而直到那七把银箭一个不剩地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插入墨离后腰,木音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射中他的。

银箭上带着她的灵力,北斗七星更是将威力翻倍。木音看着那渐渐湛出的深紫色血渍,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缓缓抬头,目光一点点上移,最终停到墨离的脸上。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茶的腹部,脸却是朝着她的方向,木木地瞪着她,表情是那样的古怪。可木音却没时间去想他那表情到底是因为他不相信他能伤她,还是不相信他自己居然会选择先解决茶,再解决她,以至犯下这样的错误;她只知道,茶被墨离那一掌拍到,只怕已离死不远了!

心陡然一沉,木音迅速作了决定,再次默念咒术,将墨离整个人冰封。虽然这咒术对墨离无用,但在他此刻重伤的情况下,至少可以阻他片刻。

“墨?,你给我先冷静下来!木小锁体质特殊,未必就死了,你马上带着她进到那扇门里!”木音一边头也不回地下着命令,一边躬身将茶小心地搂在怀里,犹豫了片刻之后,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望着墨堑,“你过来!”

墨堑一愣,忙不迭地扑过去。虽然动是能够动了,却因为全身发麻,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木音将茶交给他抱着,同时在他肩上一抚,“你和茶跟着墨?,如果我没进去,你们在里面能呆多久算多久。”刚才那一抚的同时,她已在墨堑身上下咒,不怕他突然窝里反,攻击茶或墨?他们,同时也能让他和茶顺利进入那空间。

墨堑浑然不觉,只焦急地问:“你呢?你不跟我们进去?”

木音一愣,看到他脸上真切的担心,语气也软了一些:“我尽量过来。时间不多,少说废话,你带着茶,马上给我进去!”

墨堑看她一眼,知道现在不是拖沓的时候,于是也闭了嘴,递给木音一个暗自小心的眼神,向那扇木门走去。

至于墨?,在听到木音的那两句话后,也顿时冷静下来,一语不发地抱着木小锁便走,跟墨堑一前一后地进了木门。

木音终于松口气。如果不是因为那空间须得她允许才能走进去,她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交待这许多话。

再看一眼墨离。那冰果然不如她所料,已经化了大半。木音再次紧张起来,结了个指印,默念一阵,然后拇指按下地面,打算化成另一个空间——一个一般人进去后,没她的允许,就绝对脱离不开的空间。

哪怕换成别的仙或魔,木音都有困住他们的把握,但如果对象变成墨离,她就只能——倾力一试。

“……你想囚住我?”墨离的声音就在面前。

木音微微一震,也不睁眼,只加紧了动作。

只差一点,还差一点点这空间便可成形——

一只手伸来,按在她的手上,同时也阻止了她的继续。

木音的心沉到低谷,睁眼看他,却是坦然。

她已尽力,至于那四个,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然而墨离却没有动手,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那眼光尤其让她看不懂。似乎这一次跟墨离再见之后,她就没弄懂那种纠结在他眼底的复杂情绪到底是什么。

墨离看着一脸疑惑的木音,扯了扯嘴角,两分黯然,三分无奈。

“到底也算是我欠你的……好,我今天就暂时离开,可是你记着,我会回来找你。你也别想躲,在这世上,我如果真的想找到谁,那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说着,他的声音低下来,就在木音疑惑地扬起眉梢的时候,墨离低下头,在她额前轻轻一吻,然后化去了身形。

木音如遭雷击,瞠大双目,久久没能回神。

等她终于能够转动眼珠,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才总算意识到,墨离竟然如他所说,已经离开。

墨堑看着茶的气息渐无,心里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跟茶向来不合,可到底……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不是没有一点感触的。

再看墨?,抱着同样昏迷不醒的木小锁,那样痛楚的表情,倒像受伤的人是他。

木音和那个魔一般的男人在外面呆的时间越长,墨堑就越发不安。有好几次他都想走出去看看,可是想起木音之前的严厉,走出结界之门的勇气便始终不足。

忽然,墨?警觉地抬起了头。

墨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赫然出现在门口的,正是木音。

墨堑先是一喜,待他看清木音苍白而疲惫的脸色后,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怜惜,“你没事吧……”

木音却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向蜷缩在床脚似乎连最后一丝呼吸也没有的茶。

这空间里唯一的那张床上,则躺着木小锁。墨?紧紧抓住她的两只手,随着木音的视线抬起头来,眼里掠过幽冷的光。

木音皱眉。

要是木小锁真的有个什么,只怕她还得花大力气来制住这个随时可能发疯的人吧?虽然明白茶的伤比木小锁严重得多,但木音还是对木小锁伸出手,从头到脚地检视了一遍。

“……她的伤并不致命,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刚才的痛楚让她生悸,过两天待她的身体自动将体内的伤口清理完毕,便会醒来。”木音略显不耐地解释。也亏得木小锁跟一般人不同,否则她刚才只怕就真的死在墨离手里了。

听了木音的话,墨?的表情总算有所松动。他安心地闭了闭眼,睁开来后,冰蓝的眸子转向木小锁,眼底一片柔情。

木音的视线再次移到茶的身上。

茶的体型原本不算小,然而此刻毫无动静地躺在床底,却显那样可怜。

木音凝视着茶,目光复杂。

“……刚才他的腹部还有起伏……”墨堑走上前来,悄声说了一句。

而现在,不管是谁都可以一眼看出,它已经停止了呼吸。

墨堑虽然略觉黯然,却也没办法真正觉得悲伤。一个没有足够力量的异族,原本就不可能在这世上活太久。他佩服茶,佩服他明知不敌,却依然敢挑战墨离的权威,但仅限于此罢了。事实上,如果没有了茶……

没有了茶,木音身边就只有他墨堑一个了——至于墨?和木小锁,早晚是会同他们分道扬镳的。

木音却像什么也没听见,蹲下身,抱起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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