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愈谈到了他对做心理咨询的职业倦怠感。
“做了这么多年咨询,觉得累了,每天听来访者讲4、5个小时,有些消化不了,每天回家很疲惫。”
他说,自辞去记者工作,花时间学习心理咨询,也花金钱参加了各类培训班,请督导为自己做体验,最后投资开办心理工作室,一路走来,直到今天。
做了这么多年的心理咨询师,也接触了各种各样的来访者,参加了行业的会议、研讨会,已经足够了解了这个在国内新生的行业,甚至可以说是职业心理咨询业的先辈了。
但是,从刚开始学习时的兴趣盎然,到现在确实有些意气阑珊。
刚开始遇到不同的人,会感到很新鲜,每个人都带来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生体验。但这么多年下来,无论来访者是因一个现实的问题,还是神经症性问题,甚至精神病而来,其实很多人的苦恼都很类似,即使他们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荒诞奇怪独特,其实心理咨询师明白,很多具有同样问题的都有这些想法,大多数来访者的故事大同小异。
胡愈想起当年做记者时,刚开始每天出去跑新闻,采访不同的人,觉得很有意思,时间久了,也就觉得天底下没有新鲜事,很多人、很多事其实大同小异,而每天码字发稿件就变成一件纯粹的体力活,以致很多同行都自嘲为新闻民工。每天早上去上班时,首先翻开的是外地的报纸,看看人家有些什么新闻,自己能不能也去做,而到了一些特殊的时间点,比如春节、国庆、高考、两会,做过的新闻都很类似。
他当年为什么下决心离开报社,一方面是纸媒开始经营困难,每况愈下,发行量越来越低,广告收入越来越少,经济收入上不去,同时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在这个职业里找不到成就感和满足感,因此才重新投入到心理咨询行业,而心理咨询行业当时在中国刚刚起步,还是一个朝阳行业,而自己对这方面又很感兴趣,所以去考了这么个资格,参加各类培训提高自己。
但是,心理咨询做的时间久了,这样的想法其实不止一次的在他的大脑中闪现:
难道我就这样做一辈子别人情绪的垃圾筒?
难道我要一辈子坐在一个房间里面听别人诉苦水、讲大同小异的故事?
胡愈长吐一口气,说罢从包里掏出香烟,点燃了起来,吐出一圈圈的烟雾。胡愈是在当记者时学会抽烟的,但没有什么烟瘾,在咨询以及与吴医生会面时,从来不抽烟。
吴医生没有反对胡愈抽烟,而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他一口口地吐出烟圈。
胡愈把香烟抽到一半的时候,然后用力地掐灭了,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起的那件无头女尸体案,能再说一下吗?让我想想,想想......”
吴医生很奇怪,胡愈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案件来,但他还是再把这个案件的悬赏通告以及前几天在咨询室里发生的抓捕说了一遍,并问:
“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S杀人分尸的动机是什么?你好像说过,他离婚了,也没有女友,那么这个人与他什么关系?”
“我也不清楚。”
这并不奇怪,有时候来访者做了很多次咨询,但可能最重要的事情一直秘而不宣,何况,我一直感觉到S有什么秘密在躲躲闪闪,所以,虽然我也很奇怪他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案件,但时也觉得是不是有一些合理性,因为我毕竟对S的了解还在表面,离他的意识核心还很远,更别说潜意识深处了。
“我倒想起我的一个个案”,胡愈若有所思,“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很奇怪,突然联想起他。”
“哦,什么个案?”
“这个个案是前段时间的,他第一次来在我遇到这个女的之前。现在想起来,他与我面临的问题其实一样,这是个男的,四十多岁,他没有说他干什么职业,但肯定在社会上有一定的地位,他是因为感情的问题而来,也是外遇。他老婆带儿子到美国去读高中,开始他不同意,但是他老婆态度很坚决,为了陪读也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包括辞去年薪百万的工作,所以最后我这个来访者也就同意了。
他老婆和孩子走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孤独,这时候,遇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单身女子,他们发生了关系。之后,她这个女的就提出要与他结婚。这个男的不但不同意,还一直感到良心不安和焦虑,觉得对不起老婆和孩子,于是提出不再交往。但是女的不同意,骂他无情,说他玩弄她,后来还威胁他说,如果分手也可以,给她200万的青春损失费,还有要到他单位去告发他,甚至有一次还威胁说要告他强奸。
我这个来访者,一直在纠结如何处理这个问题,他不想离婚,但又感到无法摆脱这个女的,因此感到很焦虑,甚至是走投无路。他在咨询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咨询下去。后来,我自己也陷入了类似的困境里面,我甚至都没有再想起这个个案,但今天,我突然想起他了。”
“你是说,像这个男人才有杀人的动机?”
“对呀!”
“S好像与你这个个案有很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