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殿下,宴席都已齐备,韩府方才来人禀报,长公主坐胎,府中还有事情,将军在府照料,抽不得身,就不来了。”
“来了多少人?”
“嘉喜长公主、崔驸马、清王殿下、晋阳王殿下、瑞王殿下、三公主殿下、仪安郡主都已在前面坐着,陈统领和夫人已在路上。”
他还是不愿。我叹了口气,算了,“表妹也来了?”
“是。”
我走到正殿,静等他们回府,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到了,进府直往正殿而来。
静儿在一旁等着,他们开始行回门礼,“丽珠参见公主殿下。”
“属下参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静儿,扶丽珠起来。”
起身后,静儿端过茶,丽珠先端过向我敬茶,“殿下请用。”
我接过抿了一口,放在桌旁,紧接着陈临敬茶,同样接过喝一口放下。
“行了,礼既已行过,去侧殿吧,人都已等着了,你们晚上还要回去,用完饭,丽珠要陪本宫说说话,陈临,舍得吗?”
“殿下玩笑了。”
到了侧殿,我看见了迎风,面上无变化,但心中已激荡万分,他终究还是来了。
“芷儿见过四叔、五叔、喜姑姑、皇兄。”
“清儿见过公主殿下。”
“臣等见过公主殿下。”
“都不必多礼,今日是丽珠的回门宴,不必在意礼节,随意,今日一定尽兴。”
过了一会儿,我端着酒杯拿着酒壶离席,临走前看了一眼迎风,就直接去了花园。
果不其然,过不久,迎风来了。
“坐吧,你能来,本宫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殿下,我们……以后是朋友,好吗?”
我不敢置信,迎风以为我还在生气,起身行礼,转身欲走,我慢慢开口,“好。”
迎风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前尘往事似是烟消云散。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选择,刘芷选择南安社稷百姓,自己则选择陪着她,保护她。愿她此生安好。
回门宴结束后的第二天,上朝之时,皇上第一次看见众臣为一件事众口一词。
“陛下,臣礼部尚书薛清远有奏,陛下已登基多年,太子之位一直虚悬,臣恳请陛下早立太子,以固国本,安社稷百姓之心。”
此言一出,众臣纷纷附议,唯有我站着不发一言。
“芷儿,你认为呢?”
“父皇,儿臣想先听完诸臣的奏请再说,不知父皇可允?”
“你可是已有……罢了,便听完群臣之话再说。”
“臣叶代平启奏,晋阳王殿下,我朝嫡长子,文武双全,娴于朝政,为太子不二人选,臣认为应立晋阳王殿下为太子,请陛下准奏,以立国本。”
众臣再度附议,此时我心中大概明白王美人连夜出宫见叶代平为何事了。自古皇帝多少皆猜疑,只怕父皇也不例外,群臣越是众口一词,父皇就越会猜忌皇兄勾结朝臣,使父皇脱离对朝臣掌控,架空父皇,这并不是好事。
“启奏父皇,儿臣认为父皇身体健康,且刚过不惑,现在提及立太子一事尚早,先帝就是立太子过早,后又废黜,才导致常王谋反,此乃为鉴,恳请父皇三思而行。”
父皇沉默了会,最后言道,“芷儿所言有理,此事朕需想几日,先退朝吧。”
“退朝。”
“臣(儿臣)等告退。”
刚出了大殿,皇兄便追上我,似是有话要说,我却抢先道,“皇兄,宫中耳目众多,不是说话的地方,平日都是去妹妹府中,今日皇兄可愿让妹妹去王府坐坐。”
“求之不得,妹妹请。”
进了王府,婢女们上好茶,皇兄便开口,“多谢妹妹朝上维护。”
“今日除了是为皇兄,还有我自己和母后。”
“此话怎讲。”
“丽珠成婚当晚,王美人私下出宫去见了叶代平,今日,叶代平上奏请立太子。”
“皇妹的意思是……”
“既能让父皇对你起疑、对我忌惮加重,又能动摇母后在后宫的威信,真是一箭三雕。”
“所以你便在朝上反对立我为储,又抬高父皇,证明自己对高位并无意思,最后点出先帝立太子过早隐患,以此让父皇和母后相爱日深,同心同德。”
“知我者哥也。”
“王美人一直想谋取皇后之位,你将凤印交给母后,父皇又独宠母后一人,让她断了念头,她就想夺太子之位,二弟才六岁,我朝向来不立幼主,况且父皇春秋鼎盛。”
我边喝茶边冷冷地问道,“哥真的觉得如此复杂的计划,王美人能够想出来?”
“你想说什么?”
“王美人身后是谁你我心知肚明,这事也确实像是老太太能干出的事,二弟年幼,王美人没主见,父皇驾崩,她便可以以皇祖母的身份临朝摄政。”
“难道,叶代平已经倒向太后和王美人一党?”
“叶代平是个老狐狸,向来太后皇上两边不靠,如未明确父皇心意,他不会轻举妄动,叶代平今日恐怕是被利用了,在朝上他就已明白过来,选择和我站在一起。”
“妹妹觉得太后下一步会做什么。”
“哥,稍等片刻,我再回答你。”
青雀进房禀奏,“王爷,公主府侍卫求见,说有事求见公主殿下。”
皇兄看我一眼,“这就是你等的?”
我点点头,青雀领命将人带进,人向皇兄行礼后,附在我耳边说了几句,我挥手让他退下回到原处。
“哥可知,你府中有太后的人,准确点说,是太傅王安明的人。”
皇兄一脸茫然,我放下茶杯,“让青雀带人秘密查府中所有人,尤其是你近身的丫鬟和仆从,说话要避着点人,提防隔墙有耳。”
“你怎知我府中有……”
“王安明暗中建了个江湖帮派,帮中大多为女子,朝中王公贵族府中基本都有他的人,负责监视各府王爷、公主、国公、郡主,以此打探消息,控制朝廷。”
“那你府中……”
“当年,我被诬陷暗害王家二小姐时,就已将府中肃清,公主府犹如铜墙铁壁,哥不必担心。”
“此事,王太傅想必做的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还知道的如此详细。”
“我想知道的事,谁也瞒不住,不管将来有什么事,哥可别瞒我。”
看着刘芷笑意盈盈,可刘誉却感受到笑意下的冷血与冰冷,磕磕绊绊地回答,脸上却维持着温和,“你是哥的妹妹,哥怎会瞒你呢。”
“时间不早,妹妹不多加叨扰,府中还有奏折军报要看,先行回府,改日有机会再过府与哥聊天。”
“妹妹,有件事哥想问你。”
“哥,你问。”
“沁儿,你喜欢清王吗?”
“哥这是何意,四叔与我血缘至亲,怎谈得上喜不喜欢。”
“可清王喜欢你,对吗?”
“哥,你今日很奇怪,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上回,你带着三公主私自进如烟楼被父皇罚禁足,清王当着我与三公主的面拉你离开,进了书房,若他不喜欢你,不会这么失态。”
“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沁儿,我喜欢你,从你七岁帮我在父皇面前辩解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你,后来……后来你成了我的妹妹,我就再没起过心思,只愿此生护你周全。”
“可王爷为何又说出来,一直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好吗。”
“你称我什么,王爷?你的记忆?”
“王爷向我表白,必然是猜到我想起从前之事,故意试探,这里没有外人,王爷尽力维护仪沁多年,爱护有加,视如亲妹,所以仪沁才承认。”
“还有多少人知道?”
“清礼和清王,王爷,你问过我了,我也有些问题问你。”
“沁儿,事已至此,我会如实相告。”
“父皇是怎么保下我们兄妹二人。”
“当年,父皇为保下韩清礼,去跟先帝求情,请求父皇让韩清礼入王府为奴,甚至将生母淑贵妃搬了出来,太奶奶又在旁边打边鼓,先帝才准父皇所请,韩清礼永为王府侍卫,不得升迁。”
“我呢?”
“父皇谎称你就是仪沁郡主刘芷,回府时在外伤了头部,因而失忆。”
“皇室凭空多出一个郡主,为何无人怀疑,就连府中诸人也无怀疑?”
“因为除了韩府的人知道韩家有个小姐外,无人知道,上至太皇太后先帝,下至王府众人,都知道陵王府的仪沁郡主自生下后因体弱一直在外秘密养着,无人知道下落,在皇室玉牒和宗谱上也记录在册,所以不管是谁都不知,就连你的贴身侍女丽珠丽影也都不知。”
“谢谢王爷告知真相。”
“芷儿,今日我所说可能有些突兀,但是我心中藏了多年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想想。”
“哥,今后不管在何时何地,我都只能是刘芷,再也回不去了,我是你的妹妹,我府中还有事,先行回府了。”
我已经因为身世身份、社稷百姓辜负了迎风,我不能再辜负任何人。
走到府门,上车离去,车夫问去何处,我只淡淡说道,“韩府。”
到了韩府,门口仍然络绎不绝,管家看到我下车,连忙穿过众人,扶我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