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蔓蔓回他：有时候，女人也是。
然后沈慕白说晚安，她也说晚安，短暂的聊天就结束了。
白蔓蔓从书包里翻出那本原版的《维多利娅》，书太老了，牛皮封面都修了好几回，外表看起来挺有质感，内里的纸张却脆弱泛黄。
一如一百多年前约翰内斯对维多利娅的爱恋。
炙热，又小心翼翼。
翻开日记本，白蔓蔓借了书上的一个问题作为日记开篇：
“那么，什么是爱呢？”
是玫瑰间窃窃私语的微风，是生来就有的黄色磷光现象……
睡前白蔓蔓在想，沈慕白为什么要去看一个爱情悲剧呢？他写的情书送出去，告白失败了？
有人像维多利娅拒绝约翰内斯那样，拒绝他了？
一堆问题困扰着白蔓蔓，过了一个月，到了十二月的平安夜。
晚自习楼道里人影攒动，欢声笑语甚过以往热闹，杜晓艾啃着个红通通的蛇果从后门进来，埋头写阅读理解的白蔓蔓才知道，这人来人往是在互相送苹果。
杜晓艾从书包里掏出好几个蛇果，又掏出一叠精美的包装盒，三下两下地折好，牙咬着蛇果，翻出贺卡，她晓得自己写字，除了程帆能认，别人都识别困难。
索性叫白蔓蔓帮她写。
“写什么？”
“嗯……亲爱的何教授，祝你平安夜快乐，万事胜意。”
“就这么简单？”白蔓蔓惊，这字里行间平平淡淡，看不出以往杜晓艾对何教授的热情了。
杜晓艾啃着蛇果，笑嘻嘻地说，“人家都有女朋友了，就放过何教授吧。”
白蔓蔓握着笔问，“下一个写谁？”
“你不用写了，我直接送你俩苹果，隔壁班的杨硕，还有画室的朋友……他们就跟老何写一样就行了。”
“那程帆呢？写什么？”
杜晓艾想了想，“程帆那个龟儿子，就写祝他越来越帅，妻妾成群吧。”
白蔓蔓忍不住笑了，“真写妻妾成群啊？”
“嗯！这不是他终极梦想嘛。”
写完贺卡，杜晓艾就拉着白蔓蔓加入了平安夜的“串楼”大部队，各个班级灯火通明，教室却空空如也。
送贺卡送苹果都是借口，谁跟谁好，谁喜欢谁，瞧得一清二楚。
这是天气预报说未来半月有初雪的一夜，冬日寒风虽然凛冽，但根本压不住市一中狂欢般的小粉红。
两节晚自习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以往走廊聚了许多学生打闹，教务主任巡视总会训几句的，今晚也睁一只眼闭一眼。
有学生送教务主任苹果贺卡，她也笑笑收下，鼓励学生努力学习。
半道上白蔓蔓被许畅拦住了，杜晓艾一个人去了高二理科一班。
“白学妹，你不留在校报组，是因为我吧。”
白蔓蔓一直人际关系简单，这样的情况她没遇到过，处理起来怪尴尬，许畅送她贺卡她没收，他道歉白蔓蔓也说原谅他了。
可许畅清楚，都不一样了。
白蔓蔓连话都懒得跟他说。
因为不知道杜晓艾给程帆送完是去了画室还是去找何教授，白蔓蔓选择一个人回班。
回到班里，她桌子上又堆了好几个精美蛇果礼盒和几张贺卡，有匿名的，有学校舞团的朋友送她的。
她草草看过贺卡正要往书包里塞，动作一滞，连呼吸都一瞬静止。
希望不是凑巧！
桌肚里那本汉姆生的《维多利娅》上放着一张信封，情书款，一个信封带一张硬卡纸，蓝色，几乎没有其他装饰，邮戳上有一只长耳的兔子。
她在精品店亲眼看过沈慕白买了这个信封！
手都是微颤的，白蔓蔓取出信封，翻过来一看，信壳上写着：致白蔓蔓。
这字她太熟了，沈慕白的行草！
就在这阵近乎失去理智的心悸中，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打响了，妖婆踩着铿锵有力高跟鞋，走到讲台，用教案狠狠一砸桌子。
扫了扫班里歪七扭八在打打闹闹的一帮学生，立刻一脸怒，“你看看你们！还有什么学风可言，刚刚我在楼梯道还看见一对接吻的，你们当学校什么地方！谈恋爱？”
谈恋爱这三个字，仿佛是三把小锤子，一下一下砸在白蔓蔓心上。
她目光看着讲台上骂得叉腰喘气的班主任，心思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松开手里的笔，白蔓蔓慢慢伸手捏着桌肚下的一封信。
杜晓艾回班迟了，被班主任批评了一顿，回到位子上幽怨地翻白眼，“蔓蔓，妖婆又怎么了？火气冲天！”
身边的同桌没说话，杜晓艾转头一惊，手背往白蔓蔓脸上贴。
“蔓蔓你又发烧了？脸怎么这么红？”
白蔓蔓还没回过神来，也不顾班主任还在讲台上唾沫横飞，问杜晓艾，“假如有一天何教授给你写情书，晓艾，你会怎么想？”
杜晓艾代入情景，抽了抽下巴，“何教授疯了？”
白蔓蔓轻咬着樱粉唇瓣，喃喃自语道，“我也觉得他是疯了。”
信就躺在她桌肚下，白蔓蔓都没有勇气打开，只一遍遍摩挲着邮戳上的长耳兔，心里哐当哐当跳个不停。
台上班主任也讲得差不多了，临走前扫了眼白蔓蔓，说道，“白蔓蔓，来办公室拿套英语卷子发下去。”
又布置作业，文一班怨声载道。
跟着妖婆进了办公室，白蔓蔓去置物架上找卷子，妖婆立刻跟同事吐槽起她在楼梯道看到的接吻一幕。
“现在这些学生，真的是没得救了！仗着家里条件好，不好好念书。”
其他年轻的老师不完全认同，“少男少女，情有可原嘛，别乱来就行，我上学的时候也暗恋过学长呢。”
妖婆拿出一副灭绝师太的样子，“心思不纯怎么念好书，”说着看向抱着卷子的白蔓蔓道，“你看我们班的白蔓蔓，心无杂念，科科都好，虽然这次生病没拿第一名，我是完全不担心的，这个孩子……”
白蔓蔓脸上一红，打断班主任，低低说，“对不起，老师，我先回班发卷子了。”
妖婆纳闷，“这孩子，我说她心无杂念，科科都好，她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