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班的阿钟从后门进来,手里拿着个杯子,刚从打水房那儿过来,一瞧沈慕白在看书,望了望他的脸,微惊了一下说,“阿慕,你最近怎么又不戴眼镜了?”
“不习惯戴,”眼镜架在鼻梁上,他总觉得不自在,会下意识想去推。
程帆就坏笑着说他这样不分场合地推眼镜,有耍帅撩妹的嫌疑。
索性就不戴了。
阿钟坐在沈慕白前桌,放下杯子歪着头跟身边其他男生感叹说,“学校终于想起来修文科三楼的打水机了,今天去打水,终于没排队了。”
一旁另一个男生笑说,“真高兴?可就看不到文科班的妹子了。”
“哎,说的也是,我就说,刚刚打水房的风景线咋不养眼了。”
“嘿嘿,这就叫有得必有失!”
“学校的热水机都是水电系统总控的,那个水电师傅不行,每次都要排查好久,修机三个月,用机三小时。”
阿钟吐槽说,周围男生笑成一片,说他这夸张的说法是诅咒。
阿钟说着更来劲,指了指沈慕白说,“本来就是那个水电师傅不行,可能电学知识不过关,还不如让阿慕去修,那可厉害多了。”
沈慕白坐在窗户边,没说话,浅淡的阳光从窗外投进来落在他侧颜上。
他合上书,若有所思。
第二天,高二理科一班,早读。
阿钟迟到,风风火火一进班,几个男生一边拿书挡着脸,故作读书的样子,脸藏在书后围过来笑他。
“阿钟,你踏马真是乌鸦嘴!文科班三楼的热水机果然又坏了,你看到没?”
阿钟今天早读迟到,趁班主任没来,赶紧翻出语文书,一边问着,“看到什么?”
“文科班的妹子啊,又来我们这边打水了。”
“我靠!不是刚修好的吗?”阿钟一脸惊。
“谁知道,邪门儿了,说断电了就断电了,下次统修估计要等到月底,咱们继续看妹子吧。”
阿钟眼睛一扫教室前门,戴黑框眼镜的教务女主任正一脸严肃站在门口,他立刻踢了一脚前桌,“看个鬼!老师!”
教务主任一身黑套装,踩着高跟鞋走到沈慕白身边,咳了一声。
程帆昨晚下了自习跟人去泡酒吧了,早上赶回去换了衣服,来学校倒头就睡,现在趴在桌子上像死猪一样。
沈慕白心理素质极好,淡淡看向教务主任说,“发烧了,让他回去,他不肯,说上午的数学课不能缺。”
本来教务主任怒火冲天,憋一肚子教育的话,一日之计在于晨,早读就这么公然睡觉?这是什么学习态度?
一听沈慕白这么一说,带病坚持,教务主任推了推眼镜,点点头,眼神立刻欣慰起来,“嗯,不错,不愧是你的同桌,学习就是要有这种刻苦的精神,让他放学后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谢谢老师。”
等第二节语文课下课铃响,老师一走,班里的人散去外面活动,程少爷终于睡饱醒了,妖娆地伸了个懒腰,“她爹的!桌子真硬啊!”
沈慕白淡淡扫了程帆一眼,“你也真不要命,通宵。”
一提昨晚酒吧的事,程帆来了点劲,蹬开椅子,勾在沈慕白肩膀上说,“那个新开业的酒吧真挺有意思的,我妈朋友的一个儿子开的,会员制,打碟的挺会控场,有零点的限时show,挺热闹的,这周日晚上你跟我一起吧,我约了旭哥他们。”
“到时候再说,”沈慕白推开他的胳膊,声音淡淡,并不怎么感兴趣。
“别这么没劲呐,我昨晚认识了个跟白蔓蔓特别像的姑娘,舞校的,介绍给你。”
“自己留着吧,”说着沈慕白起身,拿着自己黑色保温杯往打水机那儿走。
文科楼的打水机坏了,大课间打水的人很多,在理科楼这边排了长队,沈慕白排了一会儿队,果然看到白蔓蔓抱着一个淡粉色的樱花水杯过来。
她走过来,一看这么多人,估计自己排不上了,正打算转身回去,长队里的沈慕白就朝她伸手来。
很下意识地,她就把杯子递了过去。
四周的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和沈慕白,随即各种窃窃私语就传开了。
“我靠,官配公然撒糖虐狗?”
“日,沈学霸竟然只是表面高冷,于无声处当暖男?”
“有生之年!甜晕了。”
“看看看,白蔓蔓脸红了。”
“妈呀,谁能告诉我官配实锤没有,没了沈慕白,我还能选程帆嘛。”
没等两分钟,就到了沈慕白,他拧开白蔓蔓的杯子,一看里头泡了红枣片,手指勾了一下热水阀,三秒钟就给她杯子里打满了水。
他一手把杯子递给白蔓蔓,另一手拿着自己的杯子,离开了长队首位。
“你自己还没打呢,”白蔓蔓提醒他,怀疑他是不是给自己打了以后,就忘记他的那只黑杯子了。
他说,“不用打了。”
“啊?”
接着,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和白蔓蔓走到一边的楼间过道上。
她抱着自己的杯子说,“谢谢你啊,沈慕白。”
“不客气。”
深秋的风吹在回字形的教学楼里,白蔓蔓校服外套里穿了一件白色的软绒薄毛衣。
她白皙纤细的脖颈露在风里,那片白带着一丝孱弱感,勾人保护欲,总让人担心她会不会冷。
看得心下烦躁。
沈慕白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白蔓蔓感觉到他回避的动作,以为他是不耐烦了,立刻说,“那我先回班了,谢谢你。”
由于过度关注沈慕白的表情,白蔓蔓回身的时候没注意到一个男生抱着一大摞作业本正从办公室方向走来,掉头眼前一黑,险些整个人撞到作业本上去。
她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下一秒就被沈慕白抓着手往后一拉,她身体失衡,直直倒在他怀里。
“小心!”
沈慕白抓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掌心有力而滚烫。
白蔓蔓反应过来,纤长睫毛受惊地轻颤,一下慌了,立刻从少年臂弯里挣开,低低冲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道歉?”沈慕白眉间拢成不解的弧度,静静凝着白蔓蔓。
那天许畅帮她系鞋带的时候,也没见她这样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