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帆从小身边就热闹,家里生意做的大,父母人脉广,四方来客,迎来送往,他被所有人宠大,生**荡,很耐不住寂寞。
要有很多很多人陪着他,捧着他,他才觉得有意思。
可这样的“有意思”不长久,所以他朋友多,女朋友更是换得勤。
身后的古色古香的饭店里,门口客人络绎不绝,他的朋友们在最好的包厢里等着为他庆祝,只要回身踏进去,往昔的灯红酒绿就会熟旧地扑来。
可程帆不想。
他看着车流,想起现在是南桥附近的晚高峰,杜晓艾回家路上可能会堵车。
等一支烟抽到尽头的时候,沈慕白从对面的马路边走来。
程帆这才恢复如常,脸上挂着点浮浪的笑说,“喂!阿慕!告诉你一个坏消息,白同学回家了。”
“出事了?”沈慕白眸光微微一凛,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另一手拿着一本书,封皮还在,很新很新。
“没什么事,大概小姑娘不好意思跟一群男生吃饭吧。”
“小姑娘是指谁?”沈慕白任何时刻都有着清晰的逻辑。
程帆挑眉说,“你猜?”
“懒得猜,”沈慕白淡淡一瞥他。
“唉,你刚刚跑去买了什么?”说着,程帆就从沈慕白手里抽出那本墨绿色封面的散文集《飞蛾之死》,前后翻了翻看,目光落在作者名上。
“伍尔芙是谁?物理学家?”
沈慕白说,“不是。”
“化学家?”
“不是。”
“那是什么人?”
沈慕白把书拿过来,平淡地回道,“不知道,所以买来看看。”
“我靠!你那么着急赶在书店关门前跑去,就是为了瞎买一本书,还是散文,阿慕,打算转战文坛,不为物理学奉献终身了?”
晚上喝了点酒,一伙人在饭店门口散了后,程帆对舞校黑长直洛欢说,他今天没心情送她回家,让她自己路上小心。
既渣男又深情,兼两者,能把话说的这么妥当的,整个市一中也就程帆一个。
那姑娘也乖巧识趣,叮嘱程帆也路上小心就走了。
“咱们走一段吧,头有点昏,我妈今晚在家,嫌她烦,我去你家住。”
“随你,”沈慕白放弃打车的想法,转头看着程帆混着酒色的脸,“怎么?分手经验都多到能出书了,今天还借酒消愁?”
“谁消愁?我愁过?谁能让小爷愁?”程帆一连声地问道,大着舌头,笑嘻嘻的像个傻瓜。
沈慕白略皱眉,嫌弃地推开他,又怕他摔倒,一手拿书,一手提着他脖子后的帽衫。
程帆脚步不稳,又一个劲儿往下低着头,立刻觉得脖子勒得难以呼吸,扯着领口说,“谁锁我喉呢?松开!松开!”
沈慕白放了点力,就跟遛狗似的,带着他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程帆突然猛的抬起头喊他,“阿慕,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沈慕白完全不想理这个醉鬼,极其敷衍地说,“不知道。”
“我在想……要不跟那个舞校的,也分了算了吧。”
“唉——”
闻声沈慕白突然指尖松了力,程帆怪叫一声,往前一踉跄,险些摔到地上。
沈慕白问,“你来真的?”
程帆晃晃悠悠直起身,耸了耸肩说,“我像是那种拿感情开玩笑的人吗?”
这话很有问题,一来,程帆这人拿恋爱一直当儿戏,但说分手从不拖泥带水,二来,程帆这种渣男有没有感情,还是另待商榷的事。
程帆揉了揉鼻子含混不清地说,“就是突然觉得……儿女情长,影响小爷闯荡江湖,不……不值当,你知道吧?”
沈慕白静静看了他几秒,在程帆凑过来问阿慕你说是不是的时候,一把提起他的帽衫,给人拉到路边打车,回花溪里。
“阿慕,你说是不是?你说你是独身主义,是不是也一早看透了这点,感情没意思对吧?多无聊啊……”
“等你明天醒了再说,”沈慕白嫌他聒噪,给他脑后帽衫一扯,帽子盖在头上,拍了拍程帆后脑,略皱眉说,“安分点。”
程少爷也不知道被什么妖魔鬼怪附身了,一下就冲到沈慕白怀里,脸贴在他胸前,八爪鱼似的抱着不松手,呜呜说着,“阿慕,你要陪着我。”
开出租车的是男司机,立刻通过后车镜望向坐在后座的他们,投来难以理解的复杂目光。
沈慕白忍了忍,只好说,“我弟弟脑子不好,不过挺乖。”
程帆也不知道沈慕白怎么在说自己,听到有人说他乖,他就一个劲儿点头,“我乖。”
男司机的目光立刻转成同情,“唉,这小伙子长得怪俊的,怎么脑子就坏了。”
程帆妈妈今天在家,程妈妈以前年轻的时候是个宝岛小歌星,当了阔太后不混音乐圈了,一把甜嗓子还在,极度宠程帆。
别说是喝醉了,程帆就是给房子烧了,程妈妈也只会担心宝贝儿子没出什么事吧。
可程帆嫌他妈妈啰嗦,不肯回去,四仰八叉躺在沈慕白家的地毯上。
福伯冲了杯蜂蜜水,走到客厅一看,急忙喊他,“程少爷,这可十一月份了,地上凉,赶紧起来,小心感冒了,来,喝点水吧。”
沈慕白坐在沙发上拨程妈妈的电话号码,说程帆今天在隔壁跟他一起讨论新课题,不回去睡了。
他们当邻居,从小玩到大,程妈妈自然放心,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程帆喝了蜂蜜水,人已经有些清醒了,趴在沙发另一头,瞅着沈慕白不怀好意地笑,“我要是个女的,我妈肯定想方设法要把我嫁给你,她从小就喜欢你,觉得你哪哪都好。”
周一升旗日,白蔓蔓险些迟到,白妈妈开车送她来学校,一下车,她就背着书包猛跑。
擦着铃声她才跑进班里放下书包,稍微整理了一下书和试卷,就和杜晓艾手拉手往操场走。
今天升旗,白蔓蔓既没看见沈慕白,也没看见程帆。
他们个子高,一直站在理科一班最后排,白蔓蔓看了看,并没有看到,只有阿钟在跟旁边的男生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