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林、米睿夫妇痛失爱女之后,父母陪伴在他们身边继续生活了半年时间。长期在农村生活习惯了,田芬芳和百强两位老人时常在百林耳边念叨,打算回老家种庄稼,因为那样他们才会觉得自由自在的快乐。
为了留住父母,百林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而且抽出一切空余时间陪父母逛街聊天。然而,每每看着两位老人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百林知道已无法继续挽留,只好最终妥协,并亲自驱车送父母回到老家,满足他们的小小心愿。
父母离开后的那段时间,百林把全部精力投入工作当中。
然而,平常的日子刚刚过去一个月时间。一天,百林刚刚到办公室,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在犁田的时间,被泥里玻璃片划伤右脚,虽经当地赤脚医生治疗,但伤口溃烂得越来越利害,必须得转到县医院手术治疗。
对于自己的两位哥嫂,在赡养父母亲这方面,百林从来都不指望他们能够帮忙。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百林只好向分管工作的市领导请假,产火速赶回老家。
当他驱车来到村头小涯壑口附近时,远远便发现一路车队延伸到眺瞪豁口。当经过车队时,百林发现车队不仅数量多,而且大多系名贵车辆,甚至最前还有林肯、保时捷等,这对于穷乡僻壤的高观村来绝对是史无前例!
到底是何方神圣降临此地?小学同学高禹,还是初中李仲?他们难道会有如此大的实力。百林调动一切神经搜索,然而实在想像不出是谁。
管他呢,反正与自己无甚关系。百林将车远远停在一边,索性下车徒步往前走。本打算顺道去眺瞪豁去坐坐,但前面围观的人群实在太多,恰好此时母亲又来电话催促回家,所以百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
土地梁远看像一座凸起的笔尖,百林的家坐落在北面山腰,眺瞪豁位于东面山腰,而公路则从西面进村,然后绕山头一圈,刚好经过百林老家屋后。前些时间,有小段公路被雨水冲出缺口,正在修缮阶段,因此车子无法正常通行。
为了尽快回家接父亲到县城看病,百林拐进马路边一条小道,准备操捷径。正当他沿羊肠小道踽踽独行时,突然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他透过林间罅隙,发现岳父川北市副市长米向阳和仪平县委政府及高观镇党政主要领导正围着一位身材高挑的中年女性边走谈论着什么。
百林与米睿的婚姻正处于冷战期甚至崩溃的边沿,所以米市长虽然来到高观镇陪客商考察,但是他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也没有打算拜访亲家百强和田芬芳。当然,百林回家接父亲看病的事情也没有告诉米睿和岳父岳母。
“董事长,刚才亲自到眺瞪豁考察过,这儿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物华天宝,旅游资源极其丰富。同时,也是您的老家,为了家乡父老,你能否考虑回来投资。”米市长熟悉的声音依然洪亮。话音刚落,秘书便递过来电话。原来省政府有个紧急会议,他必须立即赶去参加。
“米副市长,我们华燕集团和南洋Z跨国集团公司有意联合开发这儿的旅游资源。随着西部大开发的强劲东风,而且在你们政府部门的政策倾斜支撑下,我们一定能够强强联合,共同开发这儿的旅游资源,反哺地方经济快速发展。”站在中间的中年妇女当面向米副长表态。
因米向阳要回市里参加紧急会议,便与客商分别一一握手道别。
“罗镇长,我想打听个人,你们有谁知道吗?”待米副市长离开后,那位神秘的女董事长停下脚步扭头问身边的父母官镇长罗铭。
“不知董事长想打听哪一位?”罗铭毕恭毕敬地回答。
“他的名字叫百林,老家就在附近,喏,好像就在那前面……”随着脚步逐渐远去,声音亦渐弱。当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百林猛然回头,对方声音如此熟悉,仿佛在心底沉睡了数千年。由于时间短促,百林一时半会儿难以准确复苏。他急忙返身追回到公路上,然而对方却闪身坐进保时捷后座,只留下一抹精干短发映衬下陌生而熟悉的背影。
“啊!”百林猛地惊叫一声,难道是自己苦苦追忆多年的海燕吗?万千思绪立刻浮现眼前—大眼睛、长睫毛、卷头发、连衣裙……一幅幅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急速回放。
“滴---滴---”,小车的鸣叫声打断了百林痛苦的思绪。当他回过神来,准备驾车立即追赶,但长长的车队早已呼啸着远去,只留下一道道白色的尾气在风中飘散。
百林使劲拍着自己的脑袋,后悔刚才提前离开,否则可以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海燕,她也不会从自己眼前消失。
走在回家的乡间小路,他不由自主地、痛苦地哼着何龙雨那首《错过了缘分错过了你》:
老天为何要造物弄人,突然没有了你的音讯,孤单时刻无人爱怜……心伤了,情断了,漫漫长夜里我一个人哭泣……
罗铭刚刚调到高观镇任镇长不久,对辖区情况还不太熟悉。海燕坐车离开之后,罗镇长为了弄清情况,立即电话联系砖房子村支部书记田宝贵:“老田呐,最近村里扶贫工作进展咋样啊。”
“罗镇长,说实话,进展还不太顺利,原因是村里年轻人基本走光了,全部都在外面打工,剩下的都些老弱病残的,而且我们这儿山高路远,根本没人愿意……。”
“先别在我面前叫苦,我打听个人”,罗镇长显然有些不太耐烦,打断了田书记的诉苦。
“罗镇长,你想问谁呀?”
“你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百林的人?”
“有啊,是我远房亲戚,我是他舅舅。他现在在北川工作,好像听说今天要回老家一趟。”
“他今天要回老家啊,什么情况呢?”
“百林父亲耕田的时候把脚弄伤了,听说烂了很大个口子,他今天回来准备把父亲接到县里医院去治疗,真是个大孝子,估计现在应该到家了吧。”
听到田书记转告的情况,罗铭立即向文县长报告情况。消息自然很快反馈到海燕那时。
“文县长,你是说百林这阵已经回老家啦?”她立即示意驾驶员停车。
“董事长,刚才情况是砖房子村支部书记田宝贵说的,情况应该准确属实”,文县长解释道。
“现在到家了?那他今天回来的目的是什么呢?”海燕情绪似乎有些反常。
“好像听说他父亲生病了,回来接他到县里医院治疗。”文县长觉得有些蹊跷,堂堂大公司董事长,怎么会如此关心这个人,他隐隐感觉里面肯定有故事。
海燕下车后,默默地站在路边。她时而抬头望着远方的山脉,时而双手托腮静静地思索。周围显得一片寂静,同行的人连嗽都不敢咳一声。文县长见她如此忧虑,便下车轻轻来到身边:“董事长,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面协调的吗?”
“文县长,我有点私事,稍等会儿。”海燕礼貌性地回答,但明显不想让别人打扰自己的思路。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海燕整理了一下衣服,特意把贴身助理娟子叫到身边:“娟子,你马上回到刚才那个村,去找下一个名字叫百林的人,看他今天是否回来了。”
“董事长,谁是百林啊,你跟他—”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快去!一定要把消息给我摸实,一定把人给我找到!”
连认都不认识对方,娟子本想问那位百林长什么样,如何联系等等,可是海燕早已关上车门呼啸远去。
私事安排完毕之后,海燕继续率领车队前行,按照既定方案到县委会议室洽谈招商引资项目。
仪平县作为伟人故里,之前县城所在地位于老城镇半山腰。由于地理条件的限制,所有房屋都依山而建。老县城街道十分狭窄,不仅人流、车流密集,而且供水条件极为恶劣,城市居民长年缺水停电,极大制约了城市扩张和县域经济快速发展。后经国务院批准,县城整体搬迁到嘉陵江畔的另一处新址。
新落成的县委会议室气势恢弘,虽然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称得上端庄典雅。
在文县长的引领下,海燕随同客商信步来到圆形会议厅。为了表示诚意,县委秘书股特意更换了座椅布罩和桌面鲜花,宣传部和广电部门联系摄制的《情满眺瞪豁》也大打亲情牌,全方位营造故乡特色氛围。
制作者也是煞费苦心,从那儿的民间传说讲起,叠加民风民俗,而且还有宜人的风景。海燕静静地欣赏一帧画面,因为都是她深刻的记忆,尤其是百林的身影总是在自己面前浮现。
百林,你在哪儿啊,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为什么从来都不跟我联系?你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是否也像多多一样……
“尊敬的各位领导,在这硕果满枝的金秋十月,今天有幸迎来了华燕集团董事长海燕女士。长期以来,海燕女士热衷于故乡的社会事业,她投资兴建的仪康路正引领全县人步入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如今,她又将大力发展我县旅游项目和旅游事业……”会议刚刚开始,文县长便热情洋溢地致欢迎词,洪亮的声音打断了海燕的思绪。
此刻,商务洽谈已然不太重要,她更关心是娟子是否找到了期盼已久的他……